1 ) 愿死去的人,不再画皮
除去被徐克擅权的《笑傲江湖》,这是我看的第一部胡金铨电影。前三十分钟堪称完美,每一个镜头都像一幅中国画,而且京味的配音也相当精彩。可惜后面的打鬼戏太难看了,像《无极》一样走火入魔。
我喜欢郑少秋和王祖贤在窄巷中初逢的一段,把剧本录在这里,展示一下阿城的编剧功力:
(深巷,鬼唳)
(两个人撞在一起)
王(倒地):吔!
郑(伸手扶):对不起,你没碰着吧?嗨呀,你这一个人走黑道儿,可真有点悬哪。眼下这年头不好,路上歹人多,可得多留点神。外加这地方不干净,孤魂野鬼多,不瞒你说,我刚刚还碰上一个呢。
王(揉脚):对不起,我脚麻了。
郑(提灯笼照脸):不要紧,站会儿就好了。
(王走,扶墙)
郑:呀,慢着。姑娘,这里黑灯瞎火的,我送你一程吧。你上哪儿去呀?
王:我没地方去,能走到哪儿就走到哪儿。
郑:这不妥当吧?我那儿倒是能留个人,可我得知道你叫什么呀。
王(转身):我娘家姓尤。
郑:哦,你嫁人啦?
王:嗯。他家大房恨不得吃了我,我受不了那个罪,就出来了。
郑:哦,就出来了。夫家追还是不追?
王:那还有不追的?
郑:哎,这样吧,你先去我家里躲几天,听听风声。
王:那敢情好,就是不知道方不方便?
郑:不方便我敢叫你去吗?走吧,趁着街上没人。
(两个人相扶走去)
王:你带我回去,夫人能答应吗?
郑:我老婆可不像你婆家,她不生,这一不生,可就得事事由我作主了。嗳,你娘家姓尤,你叫什么?
王:我单名叫枫。我命中缺木,所以叫枫树的枫。
郑:哦,枫。
2 ) 经典胚子
真没想到,这部1993年的旧作,气场竟有磅礴之势,胡金铨与阿城不仅秉承了蒲松龄在《画皮》中对王生贱人贱态的描绘,更在这基础上大肆拓展,干脆造出来一个不仙不鬼的阴阳界,讽刺人世道德的虚伪僵化,这比原著仅仅讽刺一个书生要来得宏大得多。可惜,后面阴阳界法王与道界高人斗法,又跑回香港武打片的老路子去了,噼里啪啦稀里糊涂,远不如前面王生对女鬼见色起心那段有意思。
扮演王生的郑少秋,那是多么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啊!看惯了秋官演楚留香这样的侠客,或者乾隆爷这样的贵宾,怎么也想不到他这样的气场也能演那么一猥琐龌龊伪书生!这家伙在戏里不仅不读书,书房满是积尘,还是个急色鬼,刚把貌美的女鬼带回家抱住就要上床。待女鬼问他读书为何,他竟毫不遮掩——黄金屋+颜如玉啊,还洋洋自得自己对世事洞察清明;跟老婆通报自己要纳妾,理由除了延续香火,还要加上美女自己撞上门一条——这不花钱就纳妾的美事儿怎么能错过?!王生的老婆也不是什么高明货色,老公纳妾她倒也不嫉妒,唯一关心的就是要瞅仔细了,看新来的肚皮有没有儿子相。瞧这一家子,从头到脚从里到外活得那是赤裸裸,明白白,精透透!编剧编得辣,演员演得拽,过瘾!
陈嘉上的精致版《画皮》跟这部比起来,思想性上实在一泻千里,娱乐的皮囊下包裹的是空洞的商业之心,赖着一副软骨头,无非又一部过眼云烟罢了。
3 ) 《画皮之阴阳法师也只能画皮》
6分。毕竟是胡金铨导演。1992年,港片黄金时代。
郑少秋、王祖贤、午马、刘洵、林正英、洪金宝,都是鲜活的名字,响当当的干货。
尤其是郑少秋,一人分饰两角。先是演了一个轻浮的书生王公子,而后被法王附体成了变态恶魔。
想来是《聊斋》这个故事简单了,也到底拍不出什么深度,不然不至于简单成“请大神,打怪”。
至于港片中迟迟缺少的人性,本片也同样是缺乏的。
4 ) 看片笔记——《画皮之阴阳法王》
1. 胡金铨导演,编剧也有阿城,可惜动作戏份不重,高潮戏也是隔空对打。2. 阴阳法王出场那段自白,颇有讽刺某党的意思呵,什么法王比爹娘亲云云,什么跟着我的过好日子不跟我的地狱报道去云云。3. 《侠女》里的大师济世救人,这里的上人却斤斤计较自己道行的得失,害师兄无端惨死。恐怕这里也难掩导演对世事人心的失望。4.一看就是内地拍摄的,苍茫大地拍得格外有气势。拍武侠片的都应该学学大师选景的功力。
5 ) 後冷戰的人、鬼、陰陽界
俠義
太乙上人要求的是純陽與純陰, 但也不失其俠義行為, 代價為他的楚林。兩個道人也是俠義行為。他們沒有因為畫皮女是鬼而拒絕接受, 反而視之為弱者, 是來自陰陽國度的逃民 就如政治犯一樣。對比如僵屍先生處理女鬼就不一樣, 道長是堅決殺死女鬼與僵屍的。
冷戰後的世界反思
暴政一直都是胡金銓關注的點。在描述陰陽間的時候唱的歌可見一斑:「大王, 大王, 萬壽無疆。我等忠心耿耿, 待奉大王, 大王乃...聖主明君, 恩情勝過爺娘」大王唱:「修鍊千年, 法力高強, 我乃不人不鬼, 不神不仙, 不道不佛。在這陰陽界裡自封王。」在陰陽界的生活, 我們見不到, 但卻見到酷刑。他也問眾子民是否自願, 他們都回答他們既不想去十八層地獄, 也不想輪迴受苦。我們也見到他們是無形無相, 就像鬼一樣, 他們到陽間都必須上身或者畫皮。而這陰陽界就是一種不可言說, 不可被描述的, 非理性的國度。在冷戰的思維裡, 那當然有所知。然而在後冷戰的時代, 1993年, 這片是在中國拍的, 他更有反思的一面。
陰陽法王的罪名是使鬼魂不得輪迴是。但其實片中也沒有說明怎樣處理法王說的「想我陰陽法王, 帶著我屬下的子民, 自由自在, 無憂無慮, 過得多快樂。他們要是到了陰間, 少不了油鍋刀斧之刑。」太乙上人回答:「他們要是生前積善得福, 也許能上天堂。」「上了天堂那麼多的天條戒律要守, 那就更苦了。」在資本主義重整整個世界格局當中, 俠義行為是左右為難。什麼是幸福, 什麼是快樂必須刷新定義。
家的重整
王生沒有用功讀書, 考取不到什麼功名, 見尤楓就喜歡, 打算娶為妾。王夫人也答應, 因為她也沒有後。比較有趣的點是, 當王生被上身後, 要強暴王夫人, 卻強姦不過。因為「陰陽不能交泰」。(同樣可看《龍門客棧》)最後女鬼也輪迴成為王生的孩子, 但是這不是核心家庭的reinforce 而是大家族的、父權的制度的重整。因為女鬼的輪迴才能延續父權制度。因此, 也因為俠義才有血脈的承繼, 名字也是太乙上人所起的。
另外, 有一點也是比較有趣就是陰陽法王與子民學習漢人的琴棋書畫。在片頭也多番仔細描述彈奏的情況。胡大導果真的是「文化中國」的代表。keywords 就是:「傳統文化」、「忠奸分明」、「全人與非人」、「有J冇J」等。
6 ) 《阴阳法王》画了一张美丽的皮
《画皮之阴阳法王》在1993年9月公映,一共上映6天,收入31万多港币,排名当年117位。在这个香港电影最辉煌的日子里,和当年票房榜首的电影《唐伯虎点秋香》差了十倍不止。和同期徐克的鬼片《倩女幽魂之道道道》也相差甚远。
事实上胡金铨的电影比如《空山灵雨》、《山中传奇》票房不佳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情,对胡金铨打击很大的是这次口碑也很差,基本认为胡金铨这次拍摄了一部失败的电影。不过在这部电影之后,胡金铨雄心又起,要拍摄一部《华工血泪史》,却最终没有完成,一代电影大师就此谢幕,心中的遗憾可想而知。
其实,《画皮之阴阳法王》依然是一部典型的胡金铨电影,在这部电影中,胡金铨也是实地取景:在五台山拍摄的雪景苍茫大气,而在十三陵和怀柔拍摄的冥界部分,幽深诡秘。同年杜琪峰拍摄《济公》的时候,恰好也在此处取景,两部作品在此处的画面表现上十分相似,二者的票房也十分相似。《画皮之阴阳法王》的讲述方式,也依然秉承胡金铨的特色,人物一直处在行走之中,和《侠女》很类似。
不过,在剧本和人物塑造方面,这部作品显然没有达到胡金铨以往作品的水平,可能这才是输掉口碑的原因所在。影片以一个落魄书生想纳妾开场,书生要在自己的夫人和太太之间周旋,不料进行到一半书生却变成阴阳法王,书生前期的性格特点家世背景全部做了费,这对于一个90分钟的电影来说,显然过于枝蔓。影片的另外一位主演刘询,就是《倩女幽魂之道道道》中十分出彩的老和尚,在本片中扮演道士,没能让人记住什么。而最为主线贯穿故事始终的尤枫(王祖贤饰演),没有任何性格可言,只是一个会走路的花瓶,而这发生在王祖贤成功扮演了一个女鬼之后(《倩女幽魂》),不能不说是剧本出了问题。
这并非胡金铨第一次犯这样的错误,而此片的另外一位编剧显然也没帮上什么忙,钟阿城小说很了不起,但是电影剧本看来并不擅长,田壮壮的《吴清源》再一次说明了这个问题。
没有了好故事,在没有好特技,这部影片失去观众似乎并不算意外。在观众领略了徐克、程小东的作品之后,对于特技的胃口已经吊的很高,此时再出现如此马虎的特技,观众当然不会买帐。胡金铨似乎并没有在和徐克关于《笑傲江湖》的分歧中警醒,发现观众的喜好,而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不过这次的世界,是一个人不人、鬼不鬼的阴阳界,胡金铨以此自喻,让人看得心寒。
小时候看觉得没什么,长大了看出了不一样的东西。就觉得很古色古香,一个场景是王生会宾客弹琴的自在风雅,另一个是王生老婆问话小妾的端方大度,忽然就觉得也许很久以前的中国就是这样的吧,那种氛围并非特效所能比拟,就是正本清源的起范特别正。。。与此类似的是同时期,香港的《聊斋》里扮演歌伎的女演员唱苏州小曲,唱腔出奇的正。那种奇妙的感觉,就好像穿过了荧幕触摸到了一些已随历史进程逝去的东西,类似失而复得的感觉。。。
目前的这个评分,很大程度上是“失望分”。同样是画皮还能比《鬼叫春》差吗?两片横向比过,胡就算落魄也还是比李考究的,与同时期的其它导演比更是强出一大截。
愿世上的鬼,都不再画皮。当下电影对于长镜头,以及远景的运用实在太少,总是那么满的近景和中景;也明白了《南京》的布景问题不仅在于简陋,更在于电影对于色彩的运用,好的色彩可以渲染气氛,有点睛之妙——不是高清就好,不是故事精彩就好,电影语言更是一种气氛,一种意境。
最喜欢看香港古装武打片了,对中国潜文化吃得透透的。1,太乙上人一开始各种不管,到阴阳法王欺到他的地盘,才随便找了个借口说管。2,找人要找对,紫衣真人说这事我管不了,你得去找谁谁谁。3,办事前先各种拜码头,问清冥府可不可为,当如何为。4,依然最喜欢招牌港式结尾了。
前半段挺好,有聊斋味道。后面就又走向了胡金铨一贯的路子,在剧本无力的情况下用打斗来耗时间,在他的作品多多少少均有体现。比如《忠烈图》是换各种人打,《阴阳法王》是跟一个人换好几个地方打。
半部好戏。
三星半,我觉得这部画皮电影在画面和语言上是最接近蒲松龄小说的一个版本。
徐式撞浴最有名要算笑傲叶童那段,疑似构成坊间传闻胡徐不和风格冲突的证据之一。个人持谨慎怀疑态度。题材上看,倩2很像在翻拍侠女龙门。翻拍并不稀罕,94新龙门声名远播,口碑甚已超越前作。关键是,倩女系列本为聊斋鬼戏,主营树妖小倩侠道佛法,与奸佞当道忠良蒙冤存在相当距离。可徐克依然从有限篇幅中拨出一集混搭转述。崇敬之意,可见一斑。作为回报,胡金铨也应在同年挂名作品笑傲中,尽量容留一些徐式母题,叶童出浴或由此而来?互通非互斗的进步证据来自两年后的收官之作。阴阳法王不担还是鬼戏,更出现了早期徐片的一个重要扮演者:郑少秋。单是演员重复并不稀罕,关键郑的两个造型相近角色,一儒侠,一书生,都在中途由善转恶! 这偏偏又不是胡氏传统角塑风格(回想下顾省斋萧少镃们的侠义始终),而更像徐老邪的叙事求变西学中用。
心痛,胡金铨93年的遗作,面对《青蛇》、《黄飞鸿》这样的电影,显得那么老旧而不合时宜。素雅的水墨和飘渺的芦苇荡再也不是意境,而成了老土,王祖贤从头到尾裹得严严实实,还不及87年的《倩女幽魂》妖艳动人。胡金铨属于70年代,在90年代里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徐克这群小屁孩瞎胡闹。
前半部分很精彩,后半部分很无奈。片子拍的还是很有意境的,时有点睛佳句,大腕云集,可惜还是有失粗糙,缺少打磨,片头片尾曲子都很好听,片尾曲《只有梦里来去》竟然是陈松伶与郑少秋唱的,意境很不错。可惜全不配尤枫与王生。
前面很好,对白仍然很有劲道喜感,郑少秋有种电视剧的流气,但喜剧感是对的,后面法王就癫了。王祖贤那身衣服太赞,只露出小脸,补了身形上的僵化。几位道长真是正气浩然。道界干涉佛界也是有趣的点
不好看,但有味道
1、与当时正在崛起的新武侠相比,‘画’的特技可以说是雕虫小技,面对被各种特技吊高胃口的观众,它的惨淡票房可以说是注定,但是我们必须佩服胡金铨这位老人的坚持;2、钟阿城的剧本也有问题,人物都不出彩;3、新旧交替,观众选择了徐克等新派武侠,不由不让人嗟叹!
对于一个看惯现代特效的观众来说,洪金宝身上厚实的道士服与灵活的奔跑、粗糙的打斗、丢掷的桃木刀、白色稠密的蜘蛛网、黑云压城的氛围,还有五台山的取景,这些都是新鲜的,在当代妖怪电影里都是看不到的。还有台词,像一开始王生被啐“说大话使小钱”What a bluffer(´・Д・)」
胡金铨对自然的迷恋,质朴的配乐、选景、角度、演技,中间那段阴阳法王很可能在影射“样板戏”。如同屠格涅夫一样的木匠风格,在浮躁的时代已难寻踪影。
前面不胡不徐,徒具鬼画皮。后来不急不缓,金铨气抖升。鬼节夜半无人私语时,阴使阳差看此片,荒山野岭鬼门关,平添古国幽冥气,电光影落古中国,从此再无胡金铨
似乎这电影除了音乐和有一种很特别的味道之外,我还真的描述不了他好在哪里,太稀里糊涂了,一团糟,乱七八糟的。
王祖贤比《小倩》少了几分凄艳多了几分诡谲,比《青蛇》少了几分妖冶多了几分鬼气,说实话倒是觉得有点像《阿婴》。胡金铨还是去拍侠女醉侠笑傲江湖吧,他真的不适合这种邪气鬼魅的故事。
实地的雪景与法王处舞台化设置倒是对比鲜明。作为胡的遗作,总有些无力感。剧作有些问题,前后两段故事,人物也就单薄了。
处处拟世,是用心的作品而非矫作。最喜影片对太乙上人的塑造,升仙尚缺纯阴和纯阳,助尤枫便是为自己积纯阴,又经尤枫提醒,除去阴阳法王便是积累纯阳。佛道本不相涉,但如若一者得利的同时也是为另一者除患,其中的权利便可让渡。影片后半部分的打戏艰涩繁复,恰好与斗争过程的漫长坎坷相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