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菲斯特1981

80年代上译厂引进过，那时叫“梅菲斯特升官记”。没有想到dvd版本收录了上译厂的配音，我竟然觉得听原声不如配音来的舒服，也只有上译厂的那些老艺术家们有如斯强大的磁场。有趣的是里面原先删节的段落保留了德国原音（估计是因为梅菲斯特情妇总喜欢半裸身体的缘故而被完全删去），整部影片常混淆着中文和德文交替上演。一部深刻特别的电影，让我对克劳斯曼的原小说萌生巨大兴趣，闲时也想挖《浮士德》看看。

1982 奥斯卡最佳外国语影片： 匈牙利导演萨博
本片以德国现代戏剧史上最伟大的演员格斯特夫.古鲁丹斯真实的一生为依据电影《摩菲斯特》描述了一个在二战中与德国人委曲求全合作的演员，最后仍被德国人抛弃的故事。片名“摩菲斯特”本意就指的那些与魔鬼合作的人。主人公在心理上自始至终处于卑微懦弱的地位，虽然德国人也给了他很多的荣耀，但这仍无发改变其事实上和心理上的犹太人身份，但这一切并未得到深刻的体现。终于，在影片结尾处得到了一切都爆发出来，这也是本片的高潮。

（一）
“瞧，这样一双手不是干活的。”
他蜷缩在自己的小世界了，与剧院结了婚。
雄心勃勃的演员却被历史推向了前台，成为时代的隐喻，但他仍需要还原成一个真实的人，一个演员首先是个一个人，跟10月4日一个总统首先是一个人是一样的道理，因此，他的一言一行就在历史的舞台上有了回声，有了影片最后那一幕——光束惨照——无处可逃，纤毫毕现。
这样一个庇护了人、也间接杀了人的人，实际是二战后德国艺术家甚至普通人都该自我反省的角色。他有才华，有雄心，然而，这不够，一个艺术家最大的资本是立场，否则只是一个小丑，弄臣。
每个德国人心中都有个梅菲斯特，这样尖锐的善恶对立或许不够时髦在当下，略显陈旧，不过，在这个关节点上你会怎么做？
祖国，土地，语言对立的是他国，他乡，外语。
艺术家不是正规军和游击队员，但他必须也要选择立场。
他有温柔的眼睛和颤抖的手，他的敏感是天赋，可是，这不够，还需要大脑和良心这两样。大脑，小梅菲斯特是不缺少的，这样的一个禁锢在自我小世界里的才华丑角成为德国人反省自我的一个最典型形象。
这个梅菲斯特的变种。
（二）
还是存在那样的时刻，浮士德面临来自梅菲斯特的诱惑，也许这是相伴终生——但在一个时刻达到高潮。
当艺术向权力靠拢，当艺术变成机巧，譬如，对他的妻子，他不能说不爱，但更多是作为社会道德、阶层的人、一个雅利安人的爱，他的身体联系和精神沟通者者仍旧是黑人朱丽叶，分裂的他一面享受妻子带给她尊崇还有妻家的权势带给他的上升——得知在柏林最辉煌的剧院留用的那一刻，他热泪盈眶；一面他又不能割舍最了解他的朱丽叶——这种分裂的悲剧似乎在二战之时的霍夫根（海因茨）身上达到高潮，这是否也使衡量一个社会是否BT的标杆之一呢？——一此时，艺术开始接连丧失它最大的本心。
艺术最大的支持者，如达芬奇或米开朗琪罗，是权势人物，最大的敌人也是权势，且看中国大批知识分子在过去半个世纪里几乎全军覆没——权势需要区分，艺术家更要足够强大。

Hungary’s Oscar BEST FOREIGN LANGUAGE FILM winner, directed by István Szabó, one of the country’s most eminent filmmakers, unlike most pictures depicting a pre-WWII Germany from the standpoint of the dreaded persecuted, like Rainer Werner Fassbinder’s DESPAIR (1978), MEPHISTO skews it to an squeaky-clean Caucasian German specimen, Hendrik Hoefgen (Brandauer), an apolitical theater actor in Hamburg, who is first seen yowling hysterically in his dressing room in the wake of prima donna Dora Martin (Kishonti)’s triumphant curtain call, handling peer pressure is a tricky business.

Contending for a successful career, Hendrik creates a Bolshevik theater to gain more work, marries Barbara Bruckner (Janda), a production designer hailed from a posh family, and finally makes his mark by playing Mephisto in a Faustus play, the incarnation of demon. A role is also much to the liking of the General of the Third Reich (Hoppe) - a role modeled on Hermann Göring -, when Nazi party comes to power. Barbara and many of his friends and colleagues flee from Germany, but Hendrik returns after being given amnesty for his flirtation with avant-gardism, thanks to actress Lotte Lindenthal (Harbort), who happens to the lover of the General.

Step by step, Hendrik is promoted to be the head manger of the National Theater in Berlin under the auspice of the General, who simply calls him “my dear Mephisto”, yet his apparent rising-through-the-ranks cannot save his black mistress Juliette Martens (Boyd) from being deported to Paris (although it is to his credit that she is delivered from annihilation), or the life of his friend Otto Ulrichs (Andorai), his marriage with Barbara is naturally dissolved, actress Nicoletta von Niebuhr (Bánsági), the best friend of the latter, comes as a low hanging fruit as a rightful wife, with the blessing of the General.

First and foremost, MEPHISTO’s wow factor primarily rides on Klaus Maria Brandauer’s profound proteanism, who deliriously basks in Hendrik’s time-serving complexity as well as his theatrical antics, alternately haughty, histrionic, spontaneous, heartfelt, childish or earnest, it is a career-defining tour-de-force that among the best ever. Veteran actor Rolf Hoppe (who just passed away a little more than one month earlier) also laudably impresses us with the General’s acrimonious mutability, and a plucky Karin Boyd defies any exploitation (both of her skin color and rangy body) to hold it on her own, her pas-de-deux with Brandauer in the buff demonstrates the fleeting but coruscating outburst of free spirit, soon will be submersed under the pall of smothering foreboding.

Art vs. reality, the metaphor of Mephisto can be fairly alluded to the Nazi party itself, a demonic force luring its devotees to unleash the most heinous vice onto the world, as a cog in this wicked wheel, no one, however apolitical, can come out of it unscathed, apprehending his tenuous rapport with the party, in Szabó’s glaring surreal final shots, Hendrik is running scared for his precarious future, a resounding kicker to expose evil from within, MEPHISTO, sometime running away with its high theatrics and unruly caprice, is a spine-tingling reminder of what it is like to live when perpetuating fear and injustice is hovering overhead.

referential entries: Szabó’s BEING JULIA (2004, 7.1/10); Ildikó Enyedi’s MY TWENTIETH CENTURY (1989, 7.2/10); Rainer Werner Fassbinder’s DESPAIR (1978, 7.8/10).

靡菲斯特本意指的是恶魔，而在这部影片里却是作为演员的男主角所要扮演的人物角色。演员在舞台上要达到巅峰的状态，就必须拿出几分舍弃自我而真正融入角色的气魄。而像霍夫根这样身份特殊，处于战争年代的演员要想生存并取得成就，更非一件易事。他得戴着面具生活，同时又不得不审问自身自我的存在价值和意义。于是，痛苦便由此开始，循环往复。
可以说，任何好的演员都是有野心的，因为他们的存在价值多取决于舞台上，取决于观众的掌声和肯定，而一身能够有几次轰动全场的演出更是具备无限的吸引力。霍夫根是一个对于戏剧和舞台表演有着炙热追求的演员，一接触到戏剧和表演，就会迸发出常人没有的激情和疯狂。就如霍夫根自己所说的那样，“我在生活里毫不起眼，但是在舞台上并非如此。”
一开始，霍夫根只想着自己能够摆脱二流演员的处境；为此，他不断地出卖自己，从肉体到灵魂。但是，欲望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漩涡，一旦陷进去便无法自拔，而霍夫根也渐渐在自己的欲望中迷失自我，论沦为它的奴隶。靡菲斯特本意指人类心中的魔鬼，而霍夫根在舞台上更是将这个角色演得与自身贴合一体，威风凛凛，由此得到纳粹将军的赞赏和提拔。
当艺术与政治发生碰撞，受到摧毁的多半是艺术；霍夫根演的角色是放置在舞台上的，但是他个人必须作为社会的个体，与之进行摩擦。霍夫根可以为了自己的事业和演出而舍弃一些道德标准，但是作为独立思考的人，他同时并不能把自己的灵魂完全交给纳粹政治和军团。尽管霍夫根在和纳粹军人交往时，表现出来的是恭城和迎合，但是霍夫根并没有完全舍弃自己的善心和善念。
霍夫根处于不断的自我挣扎与自我审视之中，德国纳粹给了他想要的功成名就，却也同时操控着他；由于他是犹太人的身份，他更是被德国将军所摆弄着。结局是影片中最具张力的一个场景，霍夫根被推到中央，灯光照在他身上，好似一个赤身裸体的人；当然，此举动充满着鄙视和愚弄的意味，但是身单力薄的霍夫根只能无助地挡住灯光，并且喊出那无奈的一声“我只是个演员。”
一个与周遭环境、与自我不停地妥协却又抗争的人多半是痛苦的；其实我们和演员霍夫根一样，面具和镜子对于我们而言，都是必不可少的掩饰与自省。

1981年匈牙利导演伊斯特凡·萨博将四十年前德国作家Klaus Mann的著名小说《靡菲斯特》搬上银幕，当时原作者已经去世三十年，原著映射的德国著名演员Gustaf Gründgens也去世了近二十年。

Gustaf Gründgens（1899-1963），德国著名演员，被誉为整个20世纪德国最著名的舞台剧演员之一，他在《浮士德》中诠释的靡菲斯特被誉为最佳演绎，也许这就是他的前小舅子Klaus Mann如此直接的就把“靡菲斯特”这个头衔冠在他头上的原因，尽管书里用了另一个名字。

1926年，正在事业上升期的Gustaf与德国著名作家，诺贝尔奖得主Thomas Mann的女儿Erika结婚，这段婚姻有名无实，因为Erika是个公开的同性恋者（她的两个弟弟Klaus和Golo也都是），三年后俩人离婚，此时的Gustaf已经拥有了相当的名望，他与前妻一家依然保持一定的联系。

纳粹上台后，反纳粹的Mann一家离开了德国，但是Gustaf 留了下来，并在1934年成为了普鲁士国家剧院的管理者。当时流亡到西欧的Klaus接到编辑的写稿任务，原本他想写一个类似于玄幻的未来故事，但是他的朋友建议他以前姐夫为原型，写一个投靠纳粹的演员故事，于是在1936年Klaus出版了《靡菲斯特》。

1949年，Klaus Mann因服过量安眠药在法国去世，1963年Gustaf Gründgens在马尼拉去世，据说死因也是过量服用安眠药。

在当事者都去世后，1966年Gustaf Gründgens的养子、继承人Peter Gorski将此书以诽谤罪提上法庭，经过几年的审判，法庭最后宣判此书在西德系禁书，但在海外和东德依然可以发表，直到1981年禁令解除，同年，同名电影上映，并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独善其身”的本意是指在污浊的环境下仍然可以坚守自己，而不被外界破坏其品行心境。在体制内，这样的“独善其身”显然是不可能存在的，否则在文/革中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相互揭露的丑事，否则在当代也必不会有如此多的艺奴。

“独善其身”这个词在越来越多的人眼中变成了“首先保存自己，不扯政治的淡”的代名词。

在体制内，究竟怎样才算真正的独善其身。

像舒特勒那样与党国妥协，以妥协换取拯救，用拯救救赎心灵，但是在这样被拷打的心中，原本所保有的品行与心境真的没有被外界所破坏吗。或者像Hofgen那样，卑躬屈膝谦逊讨好总理，用仅有不多的影响力帮助朋友、情妇、剧院工作人员。Hofgen与舒特勒从这点上看，除了数量的差别，本质上的差别在哪里呢。

在纳粹统治期间，很多并未参军的德国人也参与到了纳粹的暴行中，成为纳粹暴行摇旗呐喊的鼓手，间接的施行着迫害，比如《朗读者》中汉娜的形象，她只是为了有一份工作，可以赖以生存糊口。在文革中，我相信有很大一部分的人是清醒的，他们选择无序无理的造反，或者选择丧尽人伦与道德的揭露只是为了在生存夹缝中得以偷生（所以我一直觉得与其说文革是全民族的道德丧失、破坏狂热，不如说文革是全民族的道德检验、被迫选择）。

虽然理论上文学艺术可以宣扬政治观点，但是政治不应主动干涉文艺的发展，事实上一次又一次的历史证明了，这是对体制政治的大大低估。很多体制内的艺术家如马连良甚至程蝶衣并不曾试图参与政治，只钻研如何按着党的要求进行艺术改良，也难逃政治的清洗；而那些拒绝政治号召依旧故我的人，如郑念，往往下场更惨。

体制内遗留的选择只剩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单选，放大后变成了考验艺术工作者人格的道德选项，也是全族人共同的道德选项。

当然总有那么一些幸运或者优秀的人，有这样或那样的方法可以脱逃在体制外，比如xx事件中的xxxxx。

再比如色巴拉和她的父亲那样流亡法兰西，既对祖国的苦难束手无策，又对在苦难中的人指责有加（纳粹是这样的人民自己选举出来的）。这确实是真正意义上的独善其身，然后写几本专著，发几篇社论，表达他们的强烈谴责和痛心疾首，作壁上观的挽回道德问卷中失去的分数。

当然他们可可以疾呼：这总要强过助纣为虐或任人宰割不是吗。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足够幸运或者优秀是吗。

Hofgen被指责最多的是失去了一个艺术家应有的立场和不肯放弃舞台下的崇拜，而在我看来他最大失败是错误低估了政治的可怕和过分高估了艺术在体制内的价值。

小说原著是一本黑，我大约在一些人眼里就有些漂白Hofgens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