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演:Ethan Carruthers Heather Maltman Geraldine Hickey Jordan Barr Tahlee Fereday
看完《九零后》首映的当天,就“扬言”要写影评来投稿。可当“壮志”立下,自己却怎么也提不起笔。不愿轻易地给它下定义,也不愿用三言两语来表达复杂的、没有理顺的想法。尝试用音乐唤起看电影时的心情,却怎么也无法再进入。凌乱地记下一些思绪,写了,又删掉,反反复复,拖延数日。
今日突然得知许渊冲先生逝世的消息,看完《人物》在年初对许老的访谈,又悲从中来。想起《九零后》,想起西南联大,想起《巨流河》……之前拖延的借口都不再成立,千言万语,涌上心头。或许正是再次提笔的机会。
从第一次在咸柠七里听到徐导聊这部电影,我就开始陷入莫名的感动。听节目时正坐在食堂里吃着饭,记不清是因为听到徐导说了哪句话,眼泪就啪嗒嗒地掉到了碗里,于是立马买了首映的票。徐导说,她不奢求票房,只求能触及到该触及的受众。幸运的我,算是被触及到了吧!
看电影的那段时间,正好在读齐邦媛先生的《巨流河》。从武汉到北京,从重庆到昆明,从书籍到电影,他们虽不在同一时空,但对那段经历的记忆又惊人的相似——“跑警报”的恐怖、恼人的臭虫、璀璨的名师、热忱的同好、懵懂的青春……个人与国家的命运紧紧联系,相依相偎。在烽火硝烟中继续读书,是艰难的选择。对知识的赤诚,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创造出了伟大的成就。多么纯粹,多么奇特,多么闪耀。
看电影的当天,也很奇妙——因为整场只有我一个人。我一边失落,为票房担忧,一边又感到开心——一个人看电影的妙处,可以大笑,可以大哭,可以起立,可以鼓掌——这些我也通通做了一遍。这也是在看《九零后》,和读《巨流河》时最大的不同之一。读《巨流河》时,或许是因为文字的原因,总觉“隐忍”,前半部分战时的叙述十分动人,但泪水总是“隐忍”在眼眶,或默默地流下,始终无法放声大哭,思绪随着齐先生一起长大,也一起坚强。而在看《九零后》时,那些壮阔的山河、轰鸣的炸弹,就一五一十地展现在眼前,直触每一根神经;那些帅气美丽的面庞、可爱的人儿,也真实地浮现,牵动着眼泪和欢笑。电影创造了一个场域,使我对于这段历史的情绪更加直接、彻底地抒发出来。
今天读完《人物》许老的特稿,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看完电影时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渐渐清晰了起来。于是淋着小雨,在图书馆背后无人的林荫路上,踱步良久,想起许老的生平,想起西南联大。之前看电影,也只是浮光掠影地了解那一辈人的一段经历;而读完文章,更近一步看到了,群星中,一个个体的人生过程。一位优秀的学者,不只有光鲜,更有无尽痛苦。有学术上遭遇瓶颈的痛苦,有对名声求而难得的痛苦,有不被理解的痛苦……但许老一一走近、又离开它们,仍怀着赤子之心,与文学对话;怀着使命感,为文化事业添砖加瓦;怀着审美情趣,在生活里悠然自得……这些,也正是群星中的每一颗,所历经的独特轨迹。
现在的我们,活在无数的碎片和轻浮的言语里,好像已不再相信有什么永恒的东西。学术与政治,内卷与躺平,舔狗与PUA……这些博人眼球的话题,被一次次地塑造成不可调和的矛盾,充斥着非黑即白的论调,注入我们的思想。双方各执一词,理解对方意味着投降。仿佛除了批判家,难见实干家。我常常感到迷茫无措,觉得这些语言像缭绕的烟雾,拨不开。拨开了也只见混沌,不见光明。如果说《巨流河》、《九零后》、许渊冲带给了我什么,我想是他们并没有执意要告诉我,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而只是展现,展现一个人、一个社会的复杂与多样。我一直认为,若不是出自苦难,被赞颂的美德也将失去意义。他们无言地传递给我对知识的渴望,对事业的热忱,和对生命的真挚。这些真正的精神,历久弥新,永不磨灭。
想到这些,雨停了,眼眶中的热潮也渐渐退去。回去认真地做我该做的事,我想,这是我对许老最好的缅怀。
附《西南联大校歌》
万里长征,辞却了五朝宫阙,暂驻足衡山湘水, 又成离别。
绝徼移栽桢干质,九州遍洒黎元血。尽笳吹,弦诵在山城,情弥切。
千秋耻,终当雪。中兴业,须人杰。便一成三户,壮怀难折。
多难殷忧新国运,动心忍性希前哲。待驱除仇寇,复神京,还燕碣。
着实为Alma Mater捉急
看着排名一天天下降 各种负面新闻
只能靠炒冷饭炒西南联大让自己YY还是一流名校了
本部显著位置还专门保留着西南联大的什么破碑记录着往日的荣耀
人清华北大根本不想带你玩好吗 别舔狗了
还是想想怎么提升教学质量和学校排名吧
少点SB艾跃进,少点曹雪涛这样的人
天津从人到城市全部弥漫着一种反智又屌丝的心态 让人作呕
天津已然没救了,把学校尽快搬到深圳才能挽救百年老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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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每周还有到清华北大的shuttle,只有这时才能体会到一点平视的感觉。现在也无了
关于工作节奏这个问题,最近我在上海的广告行业内工作了两个月,有了非常直观的感受:除了快快快,还是快。这样的节奏,使我感到身心俱疲,因为适应这样的快节奏,不仅需要在工作时间内高效快速地运转自我大脑,手上动作,团队协作,同时,还需要挤压原本属于个人业余的生活时间,于是工作和生活就失去了平衡。
但这可能就是视频广告行业的常态?
有一次,团队聚餐的时候,监制老师跟我开玩笑,说我工作时是做纪录片的速度,需要加快。确实,广告行业和纪录片行业的工作节奏是大不相同的,不同的纪录片制作,也有不同的节奏。
一般来说,剪辑这个工种是没有规律节奏的,日夜兼程地在电脑前调整与琢磨就是剪辑师的常态,但我有幸参与了纪录片《九零后》的拍摄与制作的全部过程,也在这部纪录片中参与了剪辑工作,也因此体验到了一种做剪辑工作的“非常态”工作节奏。我们的导演徐蓓老师,认为工作和生活虽然是两种不同的状态,但二者又是紧密相连的,只有好的生活状态才会带来好的工作状态。所以她为后期工作团队安排了固定的工作时间:工作日上班时间剪辑,午休时间一小时,周末也有一天时间休息,后期过程中也从未加过班!这样的工作在常规上班族眼中也许就是常态,但对于影视行业的从业者来说,却并不常见。当然每一部影视作品的制作周期不同,但我还是想分享一下《九零后》这部纪录片的工作节奏给我带来的感受。
这种看似非主流的工作方式,为我们每一阶段的剪辑都提供了更充足更新鲜的思考,也避免了更多可能因为赶进度而忽略掉的细节。所以有时候头天解决不了的剪辑问题,通常会在第二天或者周末放松的空隙中找到令人满意的解决方案。这其中有团队进行观点交换推进缓慢的时候,也有观点一致进展飞速的情况,总之就是在相对规律的工作节奏中松弛有度地进行了剪辑工作。于是整个后期过程从最开始的第一分钟到后面的150分钟版本,再从150分钟的版本调整到最终成片的104分钟版本,这个在我看来非常复杂的工作,就这样一帧一镜地在愉快的过程中完成了。这就是纪录片《九零后》的工作节奏。
现在再来思考工作节奏这个事情, 我想每个行业,每个团队应该都有自己的节奏,也有不同维度与深度的探索,需要不同的节奏与方式将我们所需要的内容进行提炼、组接。作为《九零后》这部纪录片的剪辑助理,在跟完了整个项目之后,我最大的感受之一就是有条理的工作节奏和生活节奏,可以把很多看起复杂的大困难分解为一个个小问题, 然后愉快地一个一个解决掉它们。这是我所体验过的高效又松弛有度的工作节奏。
当然,最后还是希望更多的观众,更多的朋友,在工作之余到电影院,感受一下纪录片《九零后》中的人文历史,也希望我们所有人的生活能够丰富一点,趣味多一点,让生活的节奏律动起来。
去的时候下着大雨,天色阴沉,因为知道是讲西南联大的,我抱着“庄重肃穆,敬仰前辈”的预设去看的,做好了看完心情沉重得像外面的天空一样沉坠的准备。
看完发现并不是这样,一点也不难熬。很轻快,以至于落幕时意犹未尽。
大屏幕上那些人,一个两个都是已上或必定会上历史书的人,已是天际高悬辉耀之星,但他们不去讲那些说来会让人屏息的功绩,大篇幅都只说了求学时的事情。
于是分外可爱了。你明知这些人全都声名鼎盛,已成大江大海,他们却只给你看自己尚是溪泉之时,从山间跃下的巧捷,步伐俏皮可爱,沿途叮咚作响。
他们讲少时的羞涩,说起那会暗恋的人,仍然抿嘴一笑。
讲当年的不忿。说起当年家园被敌侵,学校要解散时,仍然不甘又委屈,看到这里仿佛知道为何这群人能累勋如此:上个世纪初那心底的怒,竟在他们骨子里燃烧了一生。
讲长途跋涉去求学,累,为了上学要走路过三个省,路上怕遇到了土匪,在山间又困又惧。 但也取得了一些成绩,万卷书之前已行万里路,所以也有一些骄傲,说起来像在分享从小珍藏至今的奖状。
说那会学校的环境之糟糕,屏幕上,一群赫赫威名的人,隔着天南地北,不约而同抱怨起床缝的臭虫。 明明背景极苦,极惨,日军的轰炸机天天在头上盘放,但没有人说来有惧色,还特别强调“跑警报”之所以用跑字,是因为他们不喜欢“逃”和“躲”,嘴里说起来,是横跨了一个世纪的少年意气,不屈傲骨。
他们讲舍身取义的同学,讲苦而自乐的老师,讲学成之后振臂一呼纷纷归国的前赴后继。 说来娓娓,听得亦笑亦泪。
时间在他们身上失去意义,衰老的只是躯体,瞳孔里的神色灵动俏皮,纯粹清澈,年轻得让屏幕前的人惭愧。 其中年纪最大的马识途,《让子弹飞》的原作者,已经106岁。
剪辑得好,诗意而浪漫,片中反复出现一地一省的美景,恍惚是在看风光片,看到后面才知道为何要如此安排:大概就是这样的美,才配得上他们的义无反顾,而他们的以血涂地,反为四季添色。
这部最好还是在电影院看。
尤其是习惯了短视频和快速阅读的人。被当下焦虑,着急,无论什么都直奔主题而去的阅读观看方式所包围之后,看完这样一部电影。仿佛走在泥泞之地里,正举步艰难,突然迎来一股欢快的山泉冲刷,让人一个激灵,刹时清醒。回过神来,身上的泥渍已经半分不剩,鼻间尚有松枝和绿叶的气息。
以后再陷入类似情绪时,我一定会想起他们。
群星映辉,跨过百年的至纯至粹,足以成为定心一锚。
一.
数年前看《无问西东》的时候,“听雨”的情节打动了我:我竟不知课堂还能这般浪漫,从此对西南联大,有了更多美好的幻想。而《九零后》这部纪录片,则通过当年联大学生口述的真实的历史,补足了我对其无垠的遐想。
《九零后》是一部抢救史,影片里出镜的这几位联大学子,平均年龄已经96岁,很多人的讲述,对于他们来说,可能都是今生的最后一次了。而这群老人,后来都成为了我国学术界各领域的泰斗:翻译过《呼啸山庄》的杨苡,翻译过《了不起的盖茨比》的巫宁坤,《让子弹飞》的原著作者马识途,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杨振宁等等。
1937年,国家山河破碎。南京的沦陷让北大与清华意识到要早做准备躲避日军的铁蹄,于是这帮师生辗转来到长沙,还没在长沙缓过劲来,战火的逼近让他们继续往西南角迁徙,前往昆明。杨苡说:“明明是在自己国家的土地,我们却要先前往上海,再到广州、香港,从香港到越南海防,从海防再坐火车去昆明。”
最后,北大、清华、南开等几所高校在昆明定了下来,在最简陋的环境里,开始了最艰苦的求学之路。
为了补贴生活费,很多师生会在外面兼职上课,或者做肥皂,养猪。解决了柴米油盐,还要面对时不时响起的防空警报。汪曾祺甚至为此写了篇《跑警报》的文章。汪写道:“‘跑’和‘警报’联在一起,构成一个语词,细想一下,是有些奇特的……也有叫‘逃警报’或‘躲警报’的,都不如‘跑警报’准确。‘躲’太消极,‘逃’又太狼狈。唯有这个‘跑’字于紧张中透出从容,最有风度,也最能表达丰富生动的内容。”
跑到松林里或者沟里头,有的聊天、打桥牌,也有看书学习、交谈学问的。汪曾祺写到一件趣事,跑警报时大家都会带点值钱的东西,于是有个哲学系的研究生曾做了这样的逻辑推理:有人带金子就有人丢金子,我是人,那么我就可以捡到金子。结果他真捡到了两次金戒指。汪曾祺说:“大概是教逻辑学的金岳霖先生所未料到的。”
当然,这都是苦中作乐。战争终归是残酷的,王希季回忆跑警报时就哀叹道:“我绕着城墙走,城墙前面有一片地。那是惨不忍睹啊,那真是,尸首分得遍地都是,真是很惨。”
尽管外部压力如此之大,却并未磨灭这群学子搞学问的热情。对此,汪曾祺说:
“我们这个民族,长期以来,生于忧患,已经很‘皮实’了,对于任何猝然而来的灾难,都用一种‘儒道互补’的精神对待之。这种‘儒道互补’的真髓,即‘不在乎’。这种‘不在乎’精神,是永远征不服的,即便面对侵华日军三不五时的空袭。”
他们可能不在乎生死,不在乎环境的恶劣,因为他们有自己在乎的东西:那就是自己所钟情的专业。跨越一座城,去听一节课,对知识最大的尊敬莫过于此了。西南联大创下的教育史上的奇迹是惊人的,或许用邓稼先最爱的那个单词来评价联大学子恰如其分:pure。
没有那么多杂念和欲望,战争的苦难已经让他们饱受折磨。于是在枪林弹雨中,他们坚定自己崇高的理想,摒弃杂念的纯粹,钻进学科中,让他们成为了传奇。
二.
一直以来,我很喜欢卡夫卡那句话:“战争中你流尽鲜血,和平时你寸步难行。”
我记得我读高中的时候,班主任开口闭口就是211、985、划档线等等,感觉存在的意义就是为了那点分数,那会儿没完没了地做题,只是为了让自己对题目更熟悉一点,最好是达到肌肉记忆的程度,对,就是像机器人一样地答题。如果说自己还有残存的热情与温情,那我应该都留给了被我妈反复没收与撕毁的日记本。
到了大学就好了。他们都这么骗我们,骗我们说大学轻松,一周都没几节课;骗我们说大学自由,可以学自己喜欢的东西。
我不知道别人是否早早就幻灭,或者有人生来就可以接受现实的庸俗,但我,我真的以为到时候可以和喜欢的人去同一个城市读大学,读自己喜欢的专业。
真到报专业的时候,我家里人全七嘴八舌地来了:学财经,好赚钱;学师范,好就业;就在老家附近的城市读,方便。
可我真的好想像奥德修斯一样去远征、去冒险,好想与狄俄倪索斯痛饮大醉啊!
来到大学,到了大二的时候,还是偷偷摸摸转到我们学校为数不多的某个文科专业。如果有选择的话,肯定是想去中文系,但我们那是个理工科的学校,没有中文系。就连我转去的这个专业,也是没人去的垃圾专业,当时我大学同学很认真很严肃地问我:“你是不是头脑……”她碍于情面,没说出“有病”那俩字,我替她说了。
对,他们都积极地做着大学生职业生涯规划,他们活得好有动力啊!可是为什么我只看到了冰冷……
然后我选择自我放逐,在图书馆读着一本又一本被他们认为是没有意义的闲书。
读了那么多“闲书”,我想那我考个文学系的研究生吧。认认真真准备了,却碰上学校压分。那再来一年?我妈却不愿意再投资我了。没钱。那在职考吧,但工作真的会消磨光我所有的意志——我不知道别人是如何在职考研成功的,我每次下班回家就只觉得想死想吐。而且再一次考就能考上么?可能我这种人,我这种性格,注定要做一个废物吧。
我经常和朋友说,我好羡慕那些人生每一步都稳稳当当地走向成功的人,而我,要么试图向前然后一脚踩空,要么就是在泥淖里打滚。
我觉得我没有未来,没有出路。如果可以回到高中,我希望自己不要那么认真地读书了,没有意义。学好数理化,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双十一的时候算满减优惠的么。
毕业后我做过一段时间的培训机构的语文老师,大家目标都很明确,家长希望自家孩子能快速提分,领导希望我们能多骗几个傻子报班。平时磨课,不为真的教育,而是为了怎么提升个人魅力,吸引孩子——说白了,不过就是个会上课的销售。有次磨课的时候讲到西南联大,我卡壳了,组长问我是不是忘了下面要讲什么,我不能告诉她那一刻我好想哭,所以我只能说,对,我忘了。
做着商人的事,讲着文人的梦。这样的课不上也罢。太虚伪了。
崇高的梦被践踏至脚底,到处都金钱至上。没有出路,于是自行熄灭心中压抑的那团火,然后和他们一起丢掉自尊,抛弃幻想,嬉笑,成为资本的奴隶。
然后回头看着他们在战祸频仍的时代里,在最艰苦的环境中,为了理想,为了一腔报国豪情,勤奋学习,自由地交流学术,在哀鸿遍野满目疮痍的岁月里,守住最后一方学术的净土,以一己之身,成就理想的伟岸。
于是,我一而再再而三地饱含热泪想起那句话:
“战争中你流尽鲜血,和平时你寸步难行。”
终于还是决定开个自己的公众号:Imagine Heaven。
本文首发于新华社公众号:新华每日电讯
观看《九零后》这部讲述西南联大的纪录片,会带来一种非常特殊的观影情绪体验。它是崇高的、动人的,同时也不得不叫人直面,其作为一份时代“最后”的文化档案,所拥有的紧迫性。
为什么要用“最后”这个貌似夸张的字眼呢?因为再不拍下,也许就迟了。
影片的标题“九零后”,并不是“90年代后出生”的这一世代人,而是指如今年愈九十乃至百岁的老人家。他们中有98岁的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杨振宁、李政道,国际翻译界最高奖项的获得者许渊冲,《呼啸山庄》译者、翻译家杨苡,《让子弹飞》原著者、作家马识途等等。
30年代末、40年代初,战火纷飞之际,他们投身西南联大,成为了那群特殊年代中拥有特殊经历的大学生。影片聚焦的就是他们对自己求学经历、青春岁月的遥望,从中延展出对一生职业生涯的回望。
两重回顾共同发生,片子的英文名“One Day When We Were Young”,也包含了这一层意味:当时,他们和如今的90后一样,正值青年意气风发之时。年轻人的热血与迷茫,恣意与烦愁,都恍如昨日、历历在目,一切如此鲜活,又如此遥远。
巧合的是,我曾经参与过一个对老艺术家进行深入采访的项目。项目之初,我们就深知,其中包含的意义,不仅在于纪录片的摄制与研究本身,不仅停留在这个层面,它更是作为一份“最后”的文化历史档案。
档案里,是他们如今衰老却仍旧有着神采的脸庞,他们年轻时的故事,以及故事背后那个时代的大语境,里面是一代人的精神气。
110分钟的时间里,《九零后》散落了10多位老者的故事,如星丛般彼此独立,又互为联结。在他们的回忆中,中国抗日战争全面爆发之后那段山河破碎的年月,对国家而言是一个内忧外患的阶段,却也是一个重大的转折点,危机中带来了转机。
此时,能人志士齐聚在这所“中国历史上最好的大学”西南联大,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的思想,都走在时代的前列,开放、先锋。
8年时间,这里走出3882名学子,是中国教育史里的一个“核心现场”——其中,有2位诺贝尔奖获得者、4位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8位两弹一星功勋奖章获得者、171位两院院士和100多位人文大师。
西南联大为什么能做到这个水准?其中蕴含的过往时代的大学精神,与当下的差别在于何处?这是《九零后》在故事背后所要探讨的暗线,也是创作者隐隐抛给观众的两个问题。
片中其实也给出了不少答案。一方面,是当时中国的大学老师标准很高、学养丰厚,梅贻琦、蒋梦麟、闻一多、沈从文、陈寅恪、华罗庚、费孝通、吴晗等诸多大师,各展所长,撑起了联大的教育体系与学科根本。教授们不拘一格,唯才是举。
而另一方面,片中也有人提及“在课上学不上太多,更多是在与当时同学、老师私下的交往中获得提高”。当时,彼此往来的学生水平也相当之高,北大、清华、南开三所大学所组成的学生生源,他们在业余时间开办的诗社、活动小组,其活动水准并不同于今时今日的校园社团。正如巫宁坤(《了不起的盖茨比》译者)在片中所言:“我第一次和这么多知识分子在一起,大家都有独立的思想,都有自己的独立的人格。”
此外,我们还能感受到最重要的,也是片中最为强调的,在于那个特殊的历史时期下的特殊语境。突如其来的战争作为时代的转折点,也给那个时代的学子注入了巨大的能量,他们势必不会如当今我们这代人的迷茫与功利。和平年代的安逸与战乱年代的反抗,不可同日而语。
如今年老的他们眼中,我们能再次看到那些曾经的年轻人。他们包含着热切的希望,希望靠自己能够靠读书来振兴中国、做出反抗。这种青年时期读书目标的“Pure”(纯粹),以及年老后对青年的“Pure”热情洋溢的追恋,贯穿了全片。
大学精神曾经的追思与当下的困惑,也在银幕内外构成鲜明对比。
在抗战胜利之际,冯友兰曾撰写过一篇《国立西南联合大学纪念碑文》,其中写道:“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小德川流,大德敦化,此天地之所以为大。斯虽先民之恒言,实为民主之真谛。联合大学以其兼容并包之精神,转移社会一时之风气,内树学术自由之规模,外来民主堡垒之称号,违千夫之诺诺,作一士之谔谔,此其可纪念者三也。”在必然要谈及的爱国主义之余,冯友兰更谈及,西南联大的特殊性,在于北大、清华与南开三校的合作、并包精神,同学们以“中兴业,继往烈”的目标作为学习的动力。
仍要回归到“Pure”,这几乎是我在看完《九零后》之后印象最深的关键词。片中提到,邓稼先、钱学森等人组成了研究团队,推动中国的“两弹”研究。杨振宁身处海外,感慨旧日好友邓稼先的劳苦与压力:“不知稼先在关键性的方案上签字的时候,手有没有颤抖?”在西南联大时,邓稼先的口头禅就是“Pure”,用以形容人的志向高远纯善,既评价别人,也要求自己,“以致同学们干脆就叫他 Pure”。
80年前如此,而80年后,当我们再次将目光转向“大学”,却常常是学术与学历泡沫、不良事件(乃至法制性新闻),以及集体性功利教育。当然,身处如今这个年代,市场机制催使功利作为杠杆,而追求功利、个人发展也确实早已为人之常情,并不再与学术追求产生多么复杂的矛盾。我们已经很难再拥有,邓稼先口中所谓的那份“Pure”。
映后时,听说《九零后》里出现的一些前辈,巫宁坤、罗振诜等先生已经去世了,而其余的人则大多无法再接受采访。而这也是导演徐蓓制作影片的难处所在:对于这些已经年岁已高的采访对象,他们大多只能采访几趟,无法在之后进行持续的采访。
徐蓓提到:“最初设想用电影化的语言去拍摄他们的生活,但有好几位离开人世,也有人在医院里,没法进行补拍。”由此造成的影片中的缺陷,也许有的影迷会比较苛求,但就个人而言,其实非常能够理解。
令人欣慰的是,电影还是在有限的素材中,把个体与群像都进行了相对工整圆润的勾勒。第一手的文化历史档案,也因此拥有了生动复杂的细节。做一部纪录片,终究是遗憾的艺术,而我们能做的,就是拒绝遗忘,把曾经的故事与记忆继续流传下去。
近十年来,随着历史档案文献的公布以及口述、回忆录的补充,国内兴起了一股关于西南联大的研究热潮。仅仅是刚刚过半的2021年,就有不少关于西南联大的讨论:《南方人物周刊》前记者杨潇的新书《重走》,记录了自己徒步重走西南联大西迁路的故事;40集电视剧《我们的西南联大》正在高校点映;而纪录电影《九零后》从16位平均年龄超过96岁的国宝级西南联大学子的视角进行叙事,近日上映后又引发了观众热议。
为什么这些作家、学者、导演都在“重返”西南联大?关于“西南联大”的话题为何总能引起大众读者和普通观众的兴趣?为此,我们采访了《九零后》导演徐蓓,同时梳理了近年来西南联大的出版现象与影视创作,一同回顾和追忆那个战火纷飞、群星闪耀的传奇年代。
西南联大的“出版热”
提起联大,校友们常常充满想念。联大校友、刚刚去世的思想家何兆武的《上学记》曾经影响好几代读者的精神生活。《上学记》中,何兆武如此评价自己的联大生活:“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最值得怀念的就是西南联大做学生的那七年了,那是我一生中最惬意的一段好时光”。同为西南联大校友的著名翻译家许渊冲,也曾盛赞西南联大“有着中国历史上最好的国文课”。
除了校友自己,在出版界,不同的历史作品曾从多个角度记述了西南联大的历史。美国学者易社强(John Israel)写作的《战争与革命中的西南联大》被许多研究者认为在西南联大史的研究中具有开创性意义。由于既有留洋背景又深受传统文化熏陶,西南联大的教授们多秉持着宽容而开放的思想与教育理念,深受自由主义思想影响的易社强对此深有共鸣,他抓住“自由”这条主线,通过细致的史料挖掘,立体勾勒了西南联大从西迁到1946年彻底完成历史使命的全景历史。在全书的第三部分,易社强专门用六个章节分门别类地介绍了西南联大各个学院的特色教育实践,为人们接近西南联大的教育精神提供了鲜活的史料。
国内学者张曼菱的《西南联大行思录》也是当下人们了解西南联大历史的重要参考资料。相较于《战争与革命中的西南联大》,张曼菱更多利用了口述史材料,通过采访大量西南联大时期的包括校友在内的亲历者,在书写西南联大的治学理念、师生们的宏大理想主义情怀之外,也还原了记账、放炮、跑警报、刻蜡板等更多联大师生细致入微的生活日常。除此之外,2009年出版的谢泳著《西南联大与中国现代知识分子》则是以西南联大史料为基础开展的有关知识分子的专题研究。
在宏观群像式的作品之外,近年来,西南联大校友们的日记同样受到出版界的关注。民国一代的学人,留下的日记数量有限,而日记相对于一般史料侧重刻画大事件,尤能帮助读者窥见时人内心的思虑与情感,对于当代人真正了解过去的世界,获得对西南联大师生心境的“同情之理解”有极高的价值。如治明清史的著名历史学者郑天挺全程参与了西南联大自建校到停办的全过程,并从1940年起担任联大总务长。难能可贵的是,从1938年至1946年,他坚持记日记,这份珍贵的史料记录于2018年由中华书局整理为《郑天挺西南联大日记》出版。同年,中华书局也整理出版了《梅贻琦西南联大日记》,西南联大校友、著名翻译家许渊冲西南联大时期的日记,也于去年由云南人民出版社出版。
另一类于近年出版的作品则聚焦于西南联大的课堂教学内容。作为今天人们谈起联大最常提起的一点,西南联大的通识教育实践不仅被视为高等教育史上的一段佳话,同样也常常作为一种反思资源被当今学界用以反观自身。正如易社强接受《三联生活周刊》采访时称,虽然总体上联大有一多半的学生出于报国等考虑选择了实用性较强的专业,但学生第一年必须接受打通专业壁垒的通识教育的培养模式,依然赋予了学生足够的全面开发自身潜能的机会,为学生的终身学习奠定了基础。2015年译林出版社推出的《西南联大国文课》与2017年中译出版社推出的《西南联大英文课》都通过整理当年的教学内容,呈现了联大通识教育理念的精髓。
时过境迁,战火硝烟已然远去,如今的中国远离了战事,高等教育也走在不断规模化、建制化的道路上。不过,西南联大的精神却在当下依旧不断召唤着人们。为什么如今的人们不断地通过各类作品记述和“重返”西南联大?学者谢泳曾于2010年撰文论述这一现象,在他看来,当下的西南联大研究存在一种转向,过去的研究者常常将西南联大置于高等教育史的范围中研究,或是将其放置在更大的现代史的格局里去考察,例如联大与国民政府、民主党派等的关系。而如今关注西南联大的研究者则更关注“联大精神”,体现出更为强烈的当代关怀。
《西南联大与中国现代知识分子》,谢泳著,福建教育出版社2016年3月版。
这种今昔呼应的现实关怀,显著地体现在最近三四年有关西南联大的影视、出版作品中。如2018年由青年导演李芳芳执导的电影《无问西东》采用了一个多线叙事的结构,通过1923、1938、1962和21世纪四个时空的虚构故事讲述了青年理想主义精神的一种“传递”。追求真理的吴岭澜、壮志凌云的沈光耀、在坎坷命运中坚守初心与理想的陈鹏与王敏佳,和在挣扎中领悟敬畏生命的张果果,每一个时空中,主角们都在进退间最终选择了面对自己纯粹的本心。
今年,《南方人物周刊》前记者杨潇则推出《重走》一书,记录了自己徒步重走西南联大西迁路的故事。在书中杨潇谈到,以“重走西南联大西迁路”的方式来写一本作品,并不仅仅是为了换一种方式记述西南联大的历史,同样也是为自己“寻路”。在结束“职业生活一年多后”,他“迎来了存在主义的危机”,希望能够借助这次写作,重新定位生活与思想的方向。而作为一部面向公共的作品,它同样也渗透着当代青年对生活意义的集体追问。
毕业于剑桥大学人类学系的青年导演徐蓓也阅读过杨潇的这部作品,与杨潇不同的是,她选择了用影像这种更加直观的媒介形式来书写西南联大的历史。2018年,徐蓓拍摄了五集《西南联大》的纪录片,收获了不错的反响。直到坐在黑暗的环境中看过一次自己的片子在大银幕上放映后,徐蓓觉得这个题材的电影只有走进电影院,才能获得最好的放映效果。于是她开始了电影《九零后》的策划,将《西南联大》纪录片中的视角进一步聚焦到“校友”身上,用他们生动的讲述重现当时的光景。
对于西南联大的校友们来说,这是一次回溯母校记忆的好机会。在5月22日举行的观影会上,徐蓓提到,2019年离世的中国著名翻译家巫宁坤先生听说可以细致地谈谈有关母校的回忆,十分激动,凌晨起床整理思路。去年逝世的翻译家刘缘子甚至为了这次专访,专门化了精致的妆。
在《新京报书评周刊》与徐蓓的对话中,她提到,西南联大不仅是这些校友们永恒的精神家园,它同样不断成为我们当代人的记忆资源,每一代人重新书写联大历史的冲动背后,都是这一代人对各自面对的时代问题的思索。不过,徐蓓也认为,现代大学的处境相较于联大时期大不相同,在某种程度上,联大的成功是时代因素与天才汇聚综合作用的结果,闻一多、陈寅恪、吴大猷等大师们的指点,李政道、杨振宁、许渊冲们的才华加勤奋不可或缺,但抗战带来的时不我待的紧张感,逼迫师生们在思想和行动上刻不容缓地前行,同样构成了不容忽视的因素。
另一方面,尽管时代背景有所差异。西南联大自身开创的许多优良传统,仍然足以为我们当今反思大学和青年的处境提供可贵的借鉴。例如联大对学术、思想自由理念的坚决贯彻,这显著地体现在当年的课程设置和培养方案中。打通文理界限、不拘学科分隔的做法十分普遍,社会学者陆远在《传承与断裂》一书中,就曾经详细讨论过社会学家吴文藻在云南大学整合人类学、民族学与社会学的尝试。这些尝试对于学科高度分化、专业化壁垒严重的当代中国人文社科学术界,常常能提供有意义的警示。
在《九零后》的观影活动中,看到许渊冲调侃同学巫宁坤“外文不好,自己考99分,他只能考70分”这类情节,观众席常常会爆发出一阵笑声——尽管年过九旬,西南联大的校友们的心态却依然如当下的“90”后一样年轻。李芳芳的《无问西东》突出了“真实”的本心的力量,徐蓓则以“pure”(纯粹)一词概括了西南联大这一代学人的底色。忠于内心,永葆信仰,让他们拥有无惧时间的精神力量,永远保存着面对生活的好奇与热情。新一代的青年不断“重返”西南联大,也是在召唤这种在当下遭遇动摇的理想主义精神。
新京报:近年来出现了一批书写西南联大历史的作品,你觉得相对于文字作品,用影像形式呈现的西南联大有怎样的特点?
徐蓓:影像最大的优势毋庸置疑是它的直观。特别是我们的影片聚焦的是西南联大的校友,校友们的讲述和回忆非常个性化,影像能够呈现这种面对面的对话感,这是文字可能没法记述的。我们的电影叫《九零后》,其实是一语双关,这些西南联大的校友们都是思想界各个领域的大师,他们年事已高,但依然保持着“九零后”一般的纯粹和激情,这也是镜头能够直观呈现的。我们组织放映了很多场,每一次观众都会反馈,会被许渊冲先生、杨苡先生他们的那种真性情打动。
同时对于一部纪录片来说,回到历史现场非常重要。电影当中有一个李政道、杨振宁1957年获诺贝尔物理学奖颁奖典礼的原版影像。我们其实很早就看到过他们获奖时拍摄的一些照片,但当我自己第一次看到这段原片,那种直接的冲击力依然还是无可代替的。
新京报:在拍摄《九零后》之前,你之前有两部作品和西南联大都有关系。最早的是《大后方》,后来有《西南联大》。这相当于是又一次和西南联大这段历史打交道。三次打交道,你对西南联大的认知有没有什么变化?
徐蓓:这是一个不断具象化的过程。《大后方》更多是一个全景式的讲述,西南联大是整个片子叙述的一个部分。这可能和我们很多人最一开始接触西南联大的历史一样,是在一个大的抗战叙事的光谱下面去理解它。到了拍摄《西南联大》这部纪录片的时候,西南联大真正成为了影片的绝对主角,由于我需要从校友、教育、参军等各个侧面全景式地展现它,我第一次非常深入地阅读了有关西南联大的史料,包括它在中国高等教育史中的地位、北大清华南开之间的关系、云南这个地方与学校之间的关系,相当于从一个宏观的视角立体地呈现联大。而到了《九零后》,我选择以校友为中心来拍摄,走近了校友更个体化的生命故事。所以影片中所有第三人称视角的叙述都消失不见,开始完全从他们的视角来讲述。可以说我这个时候对联大的认知更加的微观和具体,也更加重视对联大校友之间人际网络的呈现,比如呈现李政道和朱光亚之间的关系、杨振宁和邓稼先之间的关系。
新京报:用纪录片去“记忆”历史常常面临一个难题,就是如何平衡对历史的还原和导演个人思想的传达。尤其是像联大这样一个中国高等教育史上的传奇,也非常容易在历史书写中被浪漫化。你是怎么去处理这个平衡的?
徐蓓:这确实是一个很值得思考的问题。我觉得任何一个拍摄历史纪录片的导演,对历史建立起一个坚实的认识,同时树立正确的历史观都是第一要务。虽然任何影视作品都可能传达一些导演的个人观念,但是尽最大可能尊重史实一定是最重要的。不能误导观众,这是纪录片创作者的基本职责。
我在拍摄的过程中阅读了各种类型的史料。易社强先生的《战争与革命中的西南联大》我觉得在处理史料方面就做的非常好,他们对西南联大的叙述充满了敬佩,但是你也可以从他公平展现的材料中看出“杂音”和“矛盾”。这也是我们用影像去回忆这段历史需要做到的。联大也不都是一些传奇,它们需要面临很多去浪漫化的琐碎日常。真实而不浪漫化地呈现它们,只会增强而不会削弱联大的魅力。正是克服了这种种坎坷,联大才能培养这么多伟大的学生。
比如当时我就非常质疑,三所理念非常不同的中国顶尖大学,怎么可能如此流畅地合作?很多史料确实也记述了这其中的坎坷,我在《西南联大》第一集里就做了具体呈现。在《九零后》里有一段,是许渊冲和杨振宁对联大国文课的看法,许渊冲认为这是中国有史以来最好的国文课,杨振宁则觉得这种老师轮着教的教法不系统,可能也有问题。这也是对矛盾的呈现。
所以不要过度浪漫化历史的方法之一,就是去尽可能地还原当时他们面对的真实矛盾。我们对一段历史清晰认知的开始,就是把它先从神坛上请下来。
新京报:许多前辈也曾经写作过西南联大主题的作品。你觉得当下人们再次去尝试书写联大的历史,最大的困难是什么?
徐蓓:最大的困难应该还是很多当事人都在离开我们。我其实一直想继续探索的一个问题是,西南联大为什么可以在中国高等教育史上有着如此的地位?我想把背后很多细节的缘由具体地呈现出来,这当然需要有当时教育者、校长们的一手史料,仅仅有校友们的是不够的。易社强先生当时写书的时候,很多联大的先生们都还在,所以可以直接做口述。现在我们越来越没有这样的条件,联大的校友们也都已经非常年长了。
在当下书写西南联大的作品也同时面临一个问题,就是如何接近受众。我其实一开始也纠结,我们用这样的形式去记述西南联大,其中包含很多的个人故事、趣闻,确实考虑了传播度和故事性,但会不会过于浅显。但是后来我坚定做下去的一个原因是,现在的观众其实可以看的作品很多,注意力很容易被转移,而电影就是要讲好一个故事,它不是学术专著,我很欣慰我的作品能够让他们对西南联大产生兴趣,先传播出去,大家有了兴趣说不定就会去读那些能够深入了解联大历史的作品。电影很多时候起到一个培养受众基础的作用,包括杨潇写的这些普及性的游记文学,对西南联大有好奇的读者、观众逐渐会形成一个气候。
深夜荐片。
听过不少关于西南联大的传说,也看过不少上个世纪知识分子影视画像,如《无问西东》《掬水月在手》,这个话题不算新鲜,去影院前的期待也没有很高。观看时被多次震撼。
重复的使用。《吊古战场文》在影片出现了三次,第一次是杨振宁与邓稼先交游时常诵读诗文,第二次以为是西南联大被日军轰炸后的抒怀,第三次是邓稼先去世后杨振宁的缅怀。前两次没有触动,但第三次时积累的情感突然爆发,几乎流泪。
视听语言极佳!对一部纪录片来说很少见。无论是转场时的视觉衔接,流畅巧妙,与《掬水月在手》相比,《九零后》中自然风光的拍摄和运用,自然灵动,清新透气,《掬水月在手》除了刻意营造一些中国古典诗词中的典型意境,它的美干枯且瘦削,风干了的《聂隐娘传奇》。
漫画元素的大篇幅运用,大胆,有时候会有一些失实,配音的播音腔有点重。对纪录片所追求的真实性的再一次探寻吧。邓稼先的pure,杨苡童心和独立,许渊冲呼之欲出的活力,90多岁敲着电脑工作,老师对学生的影响,师生情同学情夫妻情。
整部片的节奏也把控的非常好,开头巫宁坤的哽咽和回忆起抗日战争爆发时女同学唱起我的家在松花江上,90多岁的老人,回忆往事是不可能如此激动的,观众的情绪很快就被勾起,两弹一星背后邓稼先的pure,朱亚光不求名,在背后默默工作。
总而言之,这部片子和时下的躺平思路算是一个映照,虽然时代变化了,然而我们依然能从中学到点什么。
当我们在怀念西南联大的时候,知道在怀念什么,还是不知道在怀念什么呢!?影像的史料有限,能拍的也不多了,在无数浩如烟海的著作里,那些被遗忘的故事、细节更引人入胜。
五星给pure的人
為名校拍傳記片的風氣好像始自《無問西東》,但從《掬水月在手》開始,國產紀錄片/傳記片的美學終於在畫面和形式上回歸了傳統,在懷舊中映照當下。看的過程一直覺得那個時代的人很可愛,也很真實:比如沈從文的愛哭,鄧嫁先綽號pure的來源,楊振寧和同學在樹蔭下背《吊古戰場》文時的豪氣,楊苡年輕時離家出走的勇敢及年老後的淡然自處,許淵沖戀愛時候的小心翼翼,謬弘的“大義滅親”與以身殉國⋯⋯出了影院,反思自身,總覺得時代很和平,但是那些前輩身上的閃光點好像在一點點消失了,獨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但願盡我餘生可以做到前輩們的千分之一,做一個“有用”的人。
节奏有点慢,还可以再紧凑一些。旁白很出戏。整部片子比较适合中小学生群体看。
看到演职员表上杨振宁、许渊冲写的是“自己”,这一刻我被触动了。当听到许老骄傲的说“文科是我,理科 杨振宁 诺贝尔,工科王希季,第一个让人造卫星上天的中国人啊!”感觉自己的爱国情也被点燃了,这一刻,作为一个中国人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很意外!非常好!全片的叙事架构靠的是三只脚,一个是当事人的访谈叙述,第二个是文献(图片、影像、回忆录),第三个是插图;音乐也用的很贴切,情绪节奏起伏变化把控的相当成熟,观赏效果非常棒!推荐给大家!
准确来讲比较像一部校史科教片,以史料搜集+采访为主。这片跟《掬水月在手》类似,都是拍摄对象的人格魅力远高于纪录片创作技法。那种求知学子的才华之美,从容豁达的大家风范,激扬文字的青春岁月,各怀其志的报国激情...旁白也基本选自书信、文学作品,辅以老照片、现代空镜、简单动画等。清北学霸也会吐槽在课堂上学不到东西,会老顽童一样互相揭短,可爱。影片问题就是大概因为有官方校方背书吧,创作者实在是太求稳了,素材面面俱到,缺乏思考,这个地方刚有点要感动,就迅速切到下一个时代下一组人了,像走马观花逛博物馆一样,累。有些地方又有点冗长,完全可以精简掉。这些百岁老人的记忆力怎么那么好?现在还都记得上学时的小事和自己学号,我30岁就已经把大学的事忘差不多了……
用心而诚意满满的纪录电影,抢救式的访谈视频、珍贵的历史影像资料、跟影片叙事融为一体的精彩配乐、精心打磨的动画与史料朗诵,都体现出本片编创团队对于西南联大历史的温情与西南联大师生的敬意。无论是冰山以上影像呈现的历史,还是冰山以下影像省略或隐去不表的过往,都足以让我们反思历史,反思国运,反思几代中国知识分子与国人的心灵史、人生史及其与家国时代变迁的互动历史。
徐蓓导演分享了创作过程中的三个细节片段:远在美国马里兰州的巫宁坤先生凌晨两点起床穿上鲜艳的黄色衬衣,等待来自祖国摄制组的采访,讲述西南联大的经历;当罗振诜先生的儿子将摄制组寄去的西南联大的书和光碟放在其枕边后,先生安然离世;以理性示人的杨苡先生在拍摄结束后却留下了眼泪,当徐蓓导演抱住先生的时候,她只说了几个字:It’s just for you。
电影院一个人看的 致敬
@上海首映。九零后指的是一帮现已九十多岁的西南联大学生,和之前的纪录片一以贯之。怀念巴金二哥的杨苡,好哭的沈从文,边哭边唱松花江上的巫宁坤,人称pure的爱听故事也爱讲故事的邓稼先,帮同学写作业但很容易被看出来的汪曾祺,只服杨振宁的许渊冲,人何以堪的马识途...说到轮流教授学制,杨振宁平静地说现在看来不是很好,不太系统,下个镜头就是许渊冲大喊:这是世界上最好的文学课...最触动的是师生们在战争中一心保持原本正常求学生活的坚持,以及其中难得的从容,皮实和丰沛的生命力。西南联大成了传奇的丰碑,想想当下,除了神往只有惭愧
空镜和漫画串场很美,群像做得还不错。毕竟是一群世界级的头脑,耄耋之年仍然思维敏捷风度翩翩,几乎是人类衰老后最美的样子了。能在这样的片子里看到巫宁坤,看到一些可以延伸联想的历史细部,还是非常感慨的。
历史、风景和人物,片名《九零后》一语双关,既是他们的年龄也是他们的青春~
这应该是有史以来最强的一届“九零后”了,两位诺贝尔奖得主,三位“两弹一星”元勋,其余者,也基本上是各界翘楚。更难能可贵的是,影片还呈现了他们可爱可亲的一面,“口无遮拦”的巫宁坤、“狂妄自大”的许渊冲、“孩子般pure”的邓稼先、“学业不佳”的汪曾祺、“少女心”满满的杨苡,等等。而“命运坎坷、炼狱重生”的穆旦(查良铮)、“为国捐躯、自我救赎”的缪宏,又让我们嘘唏不已。在片尾字幕中,我们看到有三位“九零后”已经离开我们——可以说,这是一部抢救性拍摄的纪录片,若再晚几年,我们恐怕难以看到如此鲜活的“九零后”群体了。这届“九零后”也让存续不足九年的西南联大成为了中国高等教育史上的永恒的丰碑。影片是历史文献纪录片《西南联大》的延续和补充,以“个人视角”再现了西南联大的独特与丰盈。
很理解这部纪录片在形式上追求年轻化的努力,但镜头里的那一代人直到九十多岁依然年轻啊。
一段无法复制的历史。会推荐给年轻的朋友们看。青春真的是有共通点的。处理好小我和大我的关系,才能无悔于青春。2021.5.4 杭州CGV 点映
剧集版《西南联大》的微缩和延展,主干人物等均有再现,细节部分有重叠(如巫宁坤含泪唱起《松花江上》、穆旦经历对诗风的影响、闻一多陈寅恪诸师其人其事等);以采访这些年过九旬的当年联大学子为主线,串联起三校合并历史,(与剧集重合),直至延伸到建国后(这是新增部分),重点阐述联大之自由独立精神、勤勉刻苦学风、热血爱国情怀如何在近百年时间凝练下依旧保持本色,并怀揣初心在各行各地发光发热,无愧于终生铭记的联大学号。许渊冲各种吐槽太可爱,他和杨振宁作为文理科代表,对彼时大一文学课几位老师分期执教的看法既有趣,也侧证离乱弦歌中百花齐放的治学态度。杨苡先生的少女心真美好啊,100岁又何妨!这种高洁与自持、严谨与浪漫并存的学术氛围,堪为再难遇见的巅峰,这是一代人未绝的《未央歌》。这个时代需要这样清洁的精神。
讲好中国故事,是致力于文化建设而不是控评,像个营销号一样
校友会组织三校在深校友看的首映场。穿透岁月的是爱国和爱真理。长寿是惩罚?活着就是胜利。中文系轮教不太好。这是中国最好的教育方式!大家们的可爱。剪辑和音效满分,手绘插入十分优秀,好几个地方看得泫然欲泣。另外还有一点处理得很好,没有深入渲染政治,点到为止,适当留白,心知肚明。吊古战场文,各种书籍日记的引用,其实干货很多。杨苡教授作为着墨最多的女性,气质气度生活方式令人心向往之。如果是这样,岁月再长也可从容度之。
这部电影注定将成为我人生旅途中一个极为重要的坐标!因缘际会,从5月9日到28日,我一路跟随导演徐蓓跨过祖国大地的13个城市,参与了44场路演放映,覆盖了8000+观众,仅城际交通就多达17761.5公里!前有西南联大湘滇黔步行团创造中国教育史上的长征,如今我和导演徐蓓也在践行前辈精神,完成了我们自己电影路演的万里长征!我们从魔都上海出发一路经过了杭州、广州、深圳、北京、天津、武汉、西安、成都、南京、重庆、长沙、昆明,光帝都北京就往返了四次!同时遍访了北大、清华、南开、复旦、上交、武大、南大等十几所知名学府。所谓用行动践行自己的价值观,我想这半个月以来,我们也算做到了西南联大的校训——刚毅坚卓吧!这一路走过来,片中杨振宁写的关于邓稼先pure的结尾虽然看了几十遍,但每次依然都会头皮发麻,愿每个人都拥有一个pure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