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定要说出一部“再见钟情”的影片,Blade Runner(银翼杀手),将无疑赫然于我名单的首位。对其矫情造作、虚张声势、假做深沉的偏见,竟在我看完天涯一贴后灰飞烟灭,化作一缕无语的香尘。再回首,我的心竟狂野如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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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More Human than Human
片中最值得玩味的,无疑是那个通过“Empathy Test(移情测试)”判断受测者是否replicant(人造人)的Voight-Kampff仪器,通过测试subject在外界问题刺激下的呼吸作用、脸红反应、心率、瞳孔伸缩,来判断其是否具有人类的“移情”能力,或者说,是否具有“人性”。这个古怪的有点类似测谎仪的东西是原著 Do Androids Dream of Electric Sheep? 作者Philip Dick根据Turing Test(图灵测试)的原理虚构的。
图灵测试说,如果一个人使用任意一串问题去询问两个他不能看见的对象:一个是正常思维的人;一个是机器,如果经过若干询问以后他不能得出实质的区别,则他就可以认为该机器业已具备了人的“智能”(Intelligence)。而有趣的是,在50-60年代的加拿大,类似的机器(名为“Fruit Machine”)的确被皇家警局使用,不过测试的目的不是为了retire人造人,而是要retire(or fire)加拿大的同性恋们。在影片BR中,Rachael在回答Deckard检测时的一个问题说:“Is this testing whether I'm a replicant or a lesbian, Mr. Deckard?”,颇有暗讽之意。
问题的设计都值得细细考察。无论是影片开始时Holden讯问Leon,还是后来Deckard测试Rachael,大多数问题惊奇的与动物有关,比如:
“It’s your birthday. Someone gives you a calfskin wallet. How do you react?”
“You’ve got a little boy. He shows you his butterfly collection plus the killing jar. What do you do?”
“You’re watching television. Suddenly you realize there’s a wasp crawling on your arm.”
“You’re in a desert walking along in the sand when all of the sudden you look down, and you see a tortoise, it’s crawling toward you. You reach down, you flip the tortoise over on its back. The tortoise lays on its back, its belly baking in the hot sun, beating its legs trying to turn itself over, but it can’t, not without your help. But you’re not helping. Why is that?”
这些问题的设置,是为了检测人类所具有的喜欢/厌恶、同情/残忍、嫉妒/宽容等所谓人类与生俱来的情感。而人造人因为生产时仅设置了特定使用工种,在它们四年的短暂生命中只能积累有限的人类情感,所以他们无法像人类一样在回答问题时下意识的表现出相应的身体反应。在如此的假设前提下,所有的人造人都会在N个问题内被银翼杀手发现破绽。
然而事实绝非如此简单,由于忌惮replicant形成自我的情感,所有的NEXUS-6(第六代人造人)的生命都被预先设置为4年。然而部分replicant(特别是Mental Level A)已经开始具有了人类的情感,并像所有古今中外的人类一样,像创造他们的“上帝”求索一项最基本、最原始的要求:生命。
在Batty遥控下的Sebastian与Tyrell下了两步“Immortal Game”(1851年Adolf Anderson与Lionel Kieseritzky的不朽之战)中的棋局后,Batty终而看到了他的制作者,他的“父亲”,他的”上帝“——Tyrell。正如Tyrell所说,“The light that burns twice as bright, burns half as long.”作为第六代的佼佼者,Batty有着无比光芒恢宏的一生,但同样也是苦难奴役的一生;如今他只是想平淡的生,激情的爱,像所有平凡的人类那样。这“并不过分”的星星之火般的企求嘎然浇灭于天降冰水,绝望使他毁灭了自己的制造者,在对“上帝”最后的忏悔后,他可以肯定:“Nothing the god of biomechanics wouldn't let you in heaven for.”
直面爱人Pris的惨死,相信每一个“人类”都会义无反顾的杀死凶手,以血偿血。但无论在与银翼杀手Deckard猫捉老鼠游戏中的光明磊落,还是最后在“一线天”对手坠落前的倒拔杨柳、出手相救,人造人Batty从哪方面看都不像正常的人类,都没有充满优越感的人类所自持独有的“人性”:他太仁慈、太尊重生命,太没有“人性”;他缺少的是残酷、是毁灭,是“人性”。
洛杉矶的冬雨像刀片刮落在他纯洁得有些稚嫩的血污面庞,“英雄”Deckard则震惊而疑惑的愣在对面。“I've seen things you people wouldn't believe. Attack ships on fire off the shoulder of Orion. I watched C-beams glitter in the darkness at Tannhäuser Gate. 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 like tears.. in rain. Time... to die.”白鸽飞出被钉的右手,灵魂裂出禁锢的躯体,飞向蓝天,黑夜中绽放的蓝天。
永恒瞬间逝于时间一点,如相思泪水化入深秋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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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I. Memories! You're talking about memoires!
Deckard曾说自己一般需要20-30个参照问题来检测出人造人,可他居然问了100多个问题在Rachael上。原因如下:当Terell发现第六代人造人随着不断的经历会逐渐产生自我情感导致困扰和反抗这个致命bug后,他开始进行下一步实验,即将某真人的记忆移植到人造人的大脑,通过逼真的“记忆”使人造人确信自己是普通的“人类”,并可以由此基点在经历中发展情感,从而避免疑虑和困惑如无根之木般扩散。而Racheal便是第七代人造人的实验品,她被注入了Tyrell侄女的记忆。
所以当Rachael确信自己是照片中的那个少女时,她可以做一百道、一万道测试题而不会fail,但一旦自己开始怀疑人造人的身份时,她便会表现异常。
由此引发的一个问题:Deckard自己是否也是人造人?尽管他的钢琴架上插满了承载着“记忆”的老照片,我们仍可以安全地说,他的确是replicant,线索如下:
(1) 梦中的独角兽竟最后被Gaff所知(房间留下的独角兽折纸),最充分的证明了他,Deckard,也是人造人,而独角兽就是被注入的记忆之一。
(2) 当屋顶的Batty死后,Gaff走来说了一句:“You've done a man's job, sir.” 注意这个“man's job”,隐喻什么?(同时,这句话在Deckard几乎被Batty戏耍甚至自己生命都要敌人来挽救后讽刺意味强烈)
(3) 当Deckard在街中被Leon痛殴时,Leon问他:“How old am I?”---“Four years”然后Leon说了句“More than you! Painful to live in fear, isn't it?”隐指Deckard比Leon晚生产,而且同样生活在恐惧中。后面Batty对悬木下的Deckard又说了一遍:“Quite an experience to live in fear, isn't it? That's what it is to be a slave.”
(4) 在Batty千钧一发抓住坠下的Deckard的一刹那,他说了“Kinship!”说明他应该知道他们都是同类。
(5) 整个片子过程可以看出Deckard很惧怕警长Bryant,而其模棱两可的威胁似乎也隐含着Deckard是人造人。
(6) Rachael曾经问Deckard:“Did you ever take that test yourself? Deckard?”,同样是一种暗示。
这种记忆被“制造”、人类被控制的理念在后来的Matrix里发扬光大,但我们同样可以扪心自问剧中的问题:“我们是谁?从哪里来?”或许这些论题在库布里克的2001: A Space Odyssey给出了更有穿透力的质疑和更疯狂的解题思路,无论如何,记忆的真实性、生命的可信度,永远值得我们上下求索。
此外,Gaff的身份神秘而隐蔽,令人云里雾里的cityspeak,无人知晓的他的背景和作用,而他的三次手工作品更是深刻隽永:
(1) 警局里折的chicken,是暗指Deckard是“little man”没有选择的权利?还是说Deckard懦弱不敢去retire replicant?
(2) 一个站立的火柴人(男性),暗示他已经知道Rachael找过Deckard了?
(3) 很明确,折纸独角兽是一个信息:我知道你也是人造人,我来过这里,我放过你们两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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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Deckard和Rachael驾驶着飞行器划过灿烂夺目如阿兹台克金字塔的Terell公司总部驶往北方时,奇幻游离的背景音乐仿佛Pink Floyd的Shine on your crazy diamond中的solo从耳边脉脉擦过,如沧浪之水。他们会得到永生么?他们会留下真实的记忆么?
Remember when you were young, you shone like the sun.
Shine on you crazy diamond.
Now there's a look in your eyes, like black holes in the sky.
Shine on you crazy diamond.
You were caught on the cross fire of childhood and stardom,
blown on the steel breeze.
Come on you target for faraway laughter, come on you stranger,
you legend, you martyr, and sh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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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家杂志记者对竞选旧金山市长的6名候选人进行了Voight-Kampff Test,结果令人惊奇!有一些候选人竟然是人造人!详情见:
http://www.thewavemag.com/pagegen.php?pagename=article&articleid=24031
<图片1>
Love Scene
(影片中Rachel到Deckard的住处,两人第一次发生情感交流的场景。Rachel弹奏了钢琴,Deckard将她推到窗边并吻了她。)
我数次的在不同地点和时间里回放Blade Runner中的Love Scene,有时是自己,有时和一些人,我想这个场景,大概某种程度上是我对爱情理解的具象化,我希望自己更多的理解它,也隐约的希望身边人了解,从而在这样一个表达中接近对我的了解。
这个场景中包含了许多我对于爱情的想象——沉默,暴力,对于爱的恐惧和逃离,以及记忆的不可靠。Rachel的扮演者Sean Young在一次采访中谈起这个场景,提到这并非是通常意义上的一个Love Scene,而她自己也并不喜欢,甚至也不想再重新演绎这一幕。她在另外的场合透露,拍摄这个场景时,哈里森福特(Harrison Ford)扮演的Deckard,将她用力推向窗边时,她对于疼痛的反应和表情都是真实的,并不是表演出来。
她也谈到,之所以说这不是一个通常意义的Love Scene,在于了解这一幕存在的目的。Rachel作为一个被制造出的生化人,是一个从未有过爱情和性体验的个体,她对于自己和整个世界的理解,完全来源于记忆。这些记忆是被灌输到她的内心之中,而记忆不能等同于感觉,所以她像是一部不具有感觉(Feelings)的记录机器。当他面对Deckard,心中产生出的感觉,她无法理解,于是她的第一个直接的反应是仓皇逃跑。为什么是逃?因为爱情初次产生的时候,从来不是让人感到安全的东西,它应该是同时包含了恐惧和期待。
接下来,Deckard以一种暴力的方式,帮助她完成了对于自我的重建,让她初次确立了自己对于感情的感知,从一部储存记忆的机器,转变为真正拥有了感觉的个体。想象我们自己的过去,多数人,是不是都是在爱情萌发的那一刻,才开始慢慢感受到自我的存在呢?爱情的意义,不仅仅是让人发现另一个吸引自己的灵魂,也在于在看到他/她的同时,更加清晰地看到自身灵魂的倒影。
这个场景的配乐,由背景音乐和Rachel弹奏的钢琴声交织而成,两种旋律互相盘旋交叠,背景的电子合成声像游离在空气中,钢琴声轻柔缓慢。斜长的阳光从窗帘的窄缝中投射进来,Rachel将高高竖起的头发散开,她的脸上没有表情,单薄平淡,却有种让人惊慌的美。电影配乐中的那首Memories of Green,应该是为她而作吧。
<图片2>
Rachel的扮演者Sean Young,在真实的人生中,大小风波和麻烦不断,在拍摄Wall Street时,与导演不和而被弱化为边缘角色,之后又因酗酒,法律问题等事困扰,从Blade Runner的高峰似乎一路向下走,中间沉寂数年,只在独立电影中偶尔出现,或客串不重要的角色。
最近的一次采访中,他抱怨雷德利导演,在普罗米修斯中将原本适合她的角色给了塞隆,为此感到愤愤不平,并且评价塞隆的表演是"She was bored out of her mind" (极其无聊的)。可以感受到,尽管曾拥有这样金色光环般的外表,但她的人生并未因此而尽如人意。
Sean Young在采访中说起,Blade Runner的年代设定是2020年,而那时候她依然活着,并且电影中描述的生化人完全是可能实现的。正因为这种可能性,帮助她建立了这个角色的自我存在。她也提到,希望在2020年时,她的国家和城市不似电影中所描绘的那样颓废荒凉。
如今站在2016的开端,还有四年的时间,我们也一并进入2020年了。世界变成什么摸样,是更好或者更坏,都无法预期。回想过去的四年,世界也已经变化了太多。
不管在什么样的世界中,当追问到关于爱情,自我,记忆,这些不管穿越了多少时间都仍谈令人困惑的问题时,我们都仍然难以确信,什么才是构成自我的最为真实的东西。是累积的记忆吗?记忆会被篡改,或许不是。是感觉吗?如果有一天机器也有了感觉,那我们与机器最本质的区别又是什么呢?
爱情终究又是什么。
参考:
Sean Young Talks 'Blade Runner,' Career Bumps
From <
http://www.etonline.com/movies/137045_Sean_Young_Talks_Blade_Runner_Dune_Jug_Face_Career/>
Sean Young
From <
//en.wikipedia.org/wiki/Sean_Young>
Sean Young on Blade Runner
From <
//www.youtube.com/watch?v=vIdlYzbugT8>
一直觉得欠《银翼杀手》一篇影评。前天在资料馆,第一次在大屏幕上看了《银翼杀手》,心潮澎湃。尽管每个情节和所有台词都几乎烂熟于心,但每一次观看都是全新体验。本次观影终于想明白了一个萦绕多年的问题:德卡到底是不是复制人?以前我一直坚定地认为,所有线索都在指向德卡的复制人身份,甚至连雷德利斯科特本人在2002年的访谈中也是这样承认的。然而如今我觉得,德卡的身份问题,隐喻的意义大于实证。在本片中,清晰地呈现了复制人-人、人-造物主这一对位关系。这一点可以从本片对基督教意象和古希腊意象的大量运用中推断出来。
认为德卡是复制人是有充足理由的。当瑞秋接受移情测试(empathy test)并被残忍地告知自己是个复制人,所有弥足珍贵的记忆都是被植入的,她问德卡“这个人性测试你在自己身上测过吗?”这个镜头的停留和反应时间在那一系列镜头中都要长得多,长得足以让人埋下怀疑的种子。复制人的记忆是靠照片来佐证的。德卡凝视里昂、瑞秋的一系列照片的主观镜头方式,和瑞秋凝视德卡钢琴上他去世妻子的一系列照片的镜头方式,如出一辙。此时一个巨大的疑团已经包裹我们:我们的记忆真的是存在过的历史,还是被植入的幻觉?我们有没有可能也是复制人?这种自我怀疑伴随着德卡从未怀疑的自我确信一直延宕到影片最后。我们甚至会感到奇怪,为什么德卡就从来没有自我怀疑过?其实,影片中警察局长的小跟班“折纸人”一直在隐隐地暗示他对人的洞悉,他可以代表人类自省的那一部分。在复制人所及之处,他都会留下神秘的折纸:一只公鸡,一个有尾巴的人,以至于到了结尾,德卡看到自己的门口留下了他梦境中的独角兽的折纸,他恍然大悟的脸上已经写着“原来我也是一个复制人”“原来你们早已知道”“我知道死亡或早或晚将会来临”。这样,回过头去我们就可以理解警察局长的话:“It's too bad she won't live! But then again, who does?”也就可以解释一直隐藏在我们心中的疑惑:为何德卡有远远超出man的体力,足以与罗伊这个顶尖复制人相抗衡。
这样能说通,但如果这部电影就是为了这个悬念,岂不是太没劲了?斯科特精心设置了那么多意象和双重叙事线索,予我们不停地解谜和对弈。首先很清晰的是,德卡和罗伊是影片的双重主角,叙事时间对半开,两条线索不断推进最后汇合到一起成为高潮部分的两大高手对决,在结构上他们形成了明显的对应关系。因此,对德卡的理解要从对罗伊的理解入手。
罗伊和他的复制人朋友,象征着从天堂堕落的天使。打扮魅惑的跳舞女郎卓拉的道具是蛇,脖子上的纹身也是蛇,她被德卡击中的地方正好是两胁——长翅膀的地方。罗伊一行从外太空到地球是地理空间上的下降过程,与之相对应的是罗伊死时鸽子的腾飞——那一颗洁白无瑕的灵魂终于飞升回天堂。当夏娃和亚当被逐出伊甸园,他们就成为了有朽的凡人而不再是不朽的神。罗伊对制造了他的“造物主”泰勒博士请求让他们摆脱死亡,正是有朽的凡人对不朽的神的僭越,一个短暂的生命对永恒的渴望,这是希腊神话中大部分悲剧故事的起源。(复制人的完美身形如同希腊人,而泰勒公司也被设计成希腊神庙的样子)泰勒博士表示了技术上的无能为力后,罗伊因为仇恨抠掉了他的双眼。眼睛这一重要器官在影片中重复出现,总是和认知的疑惑相关联;俄狄浦斯弄瞎自己的双眼不仅因为他“看不见”活着背后错综复杂的命运,也为他僭越了神。罗伊对泰勒的惩罚方式充满了嘲讽,因为其实罗伊才是无知的那一个。泰勒居然对他说“你把这短暂的一生活得耀眼,便足够了”,当时的罗伊像所有的human being一样不理解这句话,因为他渴望着永生。他像堕入了地狱的魔鬼一般行恶,滥杀帮助过自己的塞巴斯汀和无罪的泰勒,皆因他膨胀的贪婪。大家还记得他的狼嚎么?在《神曲·地狱篇》的开头,但丁在树林的深处被一头母狼追赶,狼的意象象征着贪婪。《耶利米书》第5章中说:“Idcirco percussit eos leo de silva, lupus ad vesperam vastavit eos…”(因此,临终的狮子必害死他们;晚上的豺狼必灭绝他们……)《约翰一书》第2章中说:“omne quod est in mundo, concupiscentia carnis, et concupiscentia oculorum est, et superbia vitae: quae non est ex patre, sed ex mundo est.”(“凡世界上的事,就像肉体的情欲、眼目的情欲,并今生的骄傲,都不是从父来的,乃是从世界来的。”)直到他的死期到来,出于对生命惺惺相惜的怜悯救了德卡之后,他终于用自己的一生重述了这句话:
I've seen things you people wouldn't believe.
Attack ships on fire off the shoulder of Orion.
I've watched c-beams glitter in the dark near the Tannhauser Gate.
All those ...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 like tears...in rain.
Time to die. (每次一听到这段话就哭成傻逼T T)
罗伊的形象有着从魔鬼-基督的转变。在最后一刻,他完成了成长的人物弧光,接受了死亡这一与生俱来的宿命,认清了生命在时间之中如易逝的赫拉克利特之流,并赋予自己的生命极高的浪漫主义价值色彩。他用理解和接受取代了贪婪和欲望,更关键的是,正如被钉子刺穿手掌的耶稣一般,他怀着怜悯为那些想要伤害他的人赎罪。德卡的这一段话其实来自于威廉·布莱克的《天真的预示》(烂大街的“把无限放在你的手掌,永恒在一刹那珍藏”就是它的开头),“Every tear from every eye/ Becomes a babe in eternity”。《天真的预示》是一首劝导人信教的诗,编剧从中借用了不少意象:猫头鹰、鸽子,乃至复仇的情节。
综观罗伊和他的复制人朋友,他们都是“人性的,太人性的”。他们尽管完美却无法逾越被人设计好的记忆、命运和死亡——这难道不是对人(human being)最精准的概括吗?德卡代表着人,代表着银屏之前的观众,尽管我们的生命比复制人长一些,但在历史之中也无非是朝生暮死、转瞬即逝;正因生命的有朽,我们才有不断膨大的贪婪和欲望;那个若有若无的“折纸人”留下的折纸如同日常生活式的自省,总让我们感到被“洞悉”被“设计”出来的不安和焦虑。警察局长那句“It's too bad she won't live! But then again, who does?”是对人这种生物注定无法逃脱命运的概括。
从以上的分析来看,《银翼杀手》无疑是后人类电影(posthuman film)中最为经典的代表作。电影不再重述人类中心主义这一好莱坞制胜的法宝,而通过复制人让我们直面人类自身的渺小、脆弱,此时我们人类的“造物主”(并非上帝)已脱离了世俗宗教意义而成为形而上意义。追问德卡到底是不是复制人并无意义,斯科特只是用一个复制人的框架讲述了人的神话,而我们在这样“被复制”的后现代惊惧中该如何生存?罗伊那段话给出了一种无奈但散发出高贵光芒的解答。因为这,在赫拉克利特之流中,我们也能看见那一闪而过的、跳跃的人性之光,并一遍遍提醒我们记起尼采的超人,海德格尔的向死而生。愿我们说出Time to die时不再有贪婪,而是同样的高贵典雅。
实在无聊的时候,失眠或者懊丧到无以解脱的时候,我会看恐怖片。到目前为止,我看过的,并收藏至今的最好的恐怖片系列就是《异形1-4》。这个系列的恐怖片可用伟大来形容,拍续集,对于喜欢《异形》系列的我来说,简直意味着一个完美的传统。光看看拍摄它们的那些导演就知道,《异形》就是个大试金石,他们是雷德利斯科特、詹姆斯卡梅隆、大卫芬奇、让皮埃尔热内——《天使爱美丽》——日后金灿灿的荣耀啊。
雷德利斯科特——《黑鹰陨落》、《角斗士》《末路狂花》,还有简直比《太空漫游奥德赛》还要了不起的科幻电影《银翼杀手》都是他的手笔。说到《银翼杀手》,并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固执和心爱之极,自它以后多年直至今日,凡是此种类型的片子包括《第五元素》《ET》《AI》《星战》《骇客帝国》等等在内,所涉及和反思的,好像都没有超过《银翼杀手》。甚至抛开类型片这件外衣来讨论,都没有哪一部片子能与其相提并论,哪怕仅仅是从意象上。还记得第一次看《银翼杀手》,那诗意的,性感的,保持着距离的,神秘的,冰冷的,具有信仰的,东方的,混乱的,末世情怀的,俄迪浦斯式的印象,美轮美奂,似乎又随时灰飞烟灭,令人颤抖。
人类给予自己发明创造的所谓“科技文明”的产物以奴隶的身份,而在自己不能掌控这文明本质的时刻,给予其“退休”而非“处决”的命运。time to...die。那颗并不低贱的,充满情感的头颅低下了。
那是夏天,几乎是10年前的时光,外面大雨倾盆,我在图书馆的电子检索资料室里,穿着蓝色的卡其布工装大褂。那时节的我,世界还都是由名词、理论、观念构成的,它依附在刻板的理解力上,还都没有成为我心灵深处最为清醒的感受。雨水象是大颗的珍珠串成的链子,挂在三楼宽大的屋檐下。望着窗外,那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珍珠项链原来有这样美。外面一片灰白色,声音单调又杂沓。整个图书馆在大雨有力的噼啪敲打声中,肃穆庄严,高大空旷。这是一场时长115分钟的情感教育,这也是仁慈的一刻,因为世界向我打开了它的另外一扇窗子。我一人独自坐在一大堆视频器里,耳机里传来这样的声音: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like tears in the rain……
这片放到哪个年代,基本都逃不过票房滑铁卢,让啃爆米花期待轰隆隆砰砰砰啪啪啪的观众思考人和非人的本原这种问题,对双方都痛苦了一些,而我们又不能没有这样的电影,因为,这样的电影会在时间的大浪淘沙以后,散发出与爆米花无关的香味。
赛博朋克的划时代经典,科幻蒙太奇的极致表现!
我曾见过人类无法想象的美,我曾见太空战舰在猎户星座旁熊熊燃烧,注视万丈光芒在天国之门的黑暗里闪耀,而所有过往都将消失于时间,如同泪水消失在雨中……死亡的时间,到了。
七年后的世界就是这样啦╮(╯▽╰)╭一边是日本歌舞伎町mix香港钵兰街mix星球大战的超现实街景一边是黑底绿字dos系统的电脑……这种技术水平叫我怎么相信你们造出了生化人啦╮(╯▽╰)╭
I've seen things you people wouldn't believe. Attack ships on fire off the shoulder of Orion. I watched C-beams glitter in the dark near the Tannhauser Gate. 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 Like tears in rain. Time to die.
永远我最爱的电影,没有之一....All those moments will be lost in time, like tears.. in the rain...
唯一能与<2001太空漫游>竞争影史最佳的科幻片,黑色电影的打光和基调+冰冷颓废的赛博朋克主题+节奏缓慢的文艺范。范吉利斯的迷幻配乐极佳,特效和美工妙到颠毫。在雨雾迷蒙霓虹闪闪弃楼林立满是东方元素的洛城苍穹下,在追逐与逃亡中,在爱恨交织里,影片静静地抛出对生死,人性,造物主的追问。(9.0/10)
9/10。重温,激动落泪,导演很清楚自己要拍的不是一部简单的娱乐片,他想讲的是冰冷的机器骨架下进化出比造物主更深的情感光辉和求生意识,放大了人类世界的肮脏与混乱,诡秘缓慢的基调贯穿始终流露着黑色电影的气质,主题晦涩、音效鬼畜、末日控的华丽场面都让本片显得无与伦比的精致与深刻,难超越。
如果不是最后一刻,那个凶悍暴戾的复制人忽然静静坐化,手中的白鸽宛若天使和灵魂飘然而去的话......我会给影片打2星。它的冗长拖沓,它缓慢滑动的镜头语汇和冰冷粘腻的雨水都要让我发疯了。
好看到令人流泪。眼泪是什么?阿多尼斯说,它是最明亮的镜子。罗兰巴特说,它是为了证明悲伤不是一场幻觉。这部古典艺术科幻片,就像过于浪漫的诗歌,过于悲壮的歌剧。这场太多惆怅、满溢着感情的长梦,像一面摆放在人类面前的镜子,更是对生命注定要消逝的无尽感伤。
可能是看过攻壳机动队的关系,这种相似的题材对我来说没什么特别大的意思了,而且情节太拖了……另外为什么赛博朋克怎么老下雨?以后可以列个朋克气候表,赛博朋克阴冷多雨、蒸汽朋克气候干燥空气质量差、生物朋克四季如春
这哪像1982年拍的?
八年后重看,比印象中好一些,不过已经和原著的人物关系设定改变极大了,删除的默瑟主义和电子宠物线挺可惜,否则的话,背景设定就更完善了。这个电影不在于表演,在于氛围营造,电影改动原著的时间线怪蹩脚的,雷德利·斯科特是个视觉主义和浅思考者,也注定他的科幻亚文化深入不了。
#重看#4K修复目瞪口呆,声效惊人到身心俱颤,配乐如臻化境深入骨髓,伴随永无止境的蓝色烟雨中白鸽振翅,书写永恒时间中孤独的命运;末日废墟场景凄神寒骨,开科幻风潮之先河,母题之深邃堪称典范;因为目睹过盛大奇迹的荣光,我们原谅人类的贪妄,天造之子对造物主的质问无异天谴。
斑驳荒凉的氛围中依旧投射出一丝微弱的希望的光芒,神作不解释。
从头到尾都散发着超出时代的诡谲气息啊,说这是2049年拍的我都信~前面是科幻片、后面变恐怖片、最后又变哲理片了,雷德利·斯科特的电影真是风格百搭。呃,电影院满座真的好恐怖...
一部因美术设计而成立的电影,除了美术设计以外其他一切都严重过誉
光怪陆离、忧伤绝望、且充满复古气息的未来世界……我最喜欢了!雷德利.斯科特把《银翼杀手》的主题移植到了《普罗米修斯》上:人(复制人)想尽办法要见到自己的造物主,希望获得更长的生命却不可得。因为造物主对所造之物没有根本的怜悯和爱。
节奏拖沓的要命,为什么这么多人说好?
未来都市的设计跟三十年后的任何科幻片比都没在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