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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4-04-11 05:18

详细剧情

  一晃眼多年过去,爱莲娜(玛格丽塔·马祖可 Margherita Mazzucco 饰)和莉拉(盖娅·吉拉切 Gaia Girace 饰)都长大成人。莉拉嫁给了斯特凡诺(乔万尼·阿穆拉 Giovanni Amura 饰)开始了并不幸福的婚后生活,而爱莲娜则进入大学,前往比萨继续深造。 在海边度假时,两个女孩同她们的童年玩伴尼诺(弗朗西斯·塞尔皮科 Francesco Serpico 饰)重逢了,爱莲娜依然无法抗拒尼诺所散发出来的魅力,而尼诺似乎对莉拉更加的感兴趣。果不其然,尼诺和莉拉走到了一起。爱尼诺至深的莉拉决定离开斯特凡诺,和尼诺私奔,但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要比斯特凡诺更加优秀吗?当莉拉的腹中怀上了孩子后,尼诺选择了离开她,无家可归的莉拉不得不再次向斯特凡诺低头。

 长篇影评

 1 ) 细说天才女友S02E02:身体

只要一想到怀孕,我就恶心!

01、身体与目光

在景与人均灰头土面的贫困街区,衣裙合宜、身躯修直的莉拉明目张胆,昂然穿行。阳光点亮她皮肤的白皙,额上那一领杏黄色头巾令她的气质如在云间,全不似在尘土间穿行。

这样的衣装与气质,分明令人想起《麦瑟尔夫人》,两剧所在年代同期,可麦瑟尔夫人那是在纽约城,这里只是那不勒斯一座贫民区。

在第二集开头这个一分钟的镜头中,画面的主体便是莉拉,请看她穿行而过的景深之中,人们不论男女,不论室内室外,都因她而开小差了。或许,应该更明确直接地说,画面中的主体,就是莉拉美妙的身体。

并不需要台词的暗示、明说,但电影镜头本身就是语言。所以其实在第一个镜头这里,已经呼应了标题“身体”。

并不难发觉周围女人眼中的惊奇,男人眼中的欲望。但他们只是背景的一角和画中的一瞬,并不言语,代替他们表达内心声音的是莱农。

可发出这声音的却又既不是那些无名的脸,也不是莱农。是传统在说话。无数信奉这传统的人类的集合和流衍,就是活着的传统。

这传统在说:已婚女人应该待在家里做家务,好生伺候老公,赶快生孩子,浓妆艳抹、招摇过市是大违妇道的。

但咒骂、规训的同时,女人在嫉妒她的身体,男人在垂涎她的身体。

但她就是要让所有人看她的风采,让所有人看见她去找马尔切洛,让流言和风声尽情传到斯特凡诺耳中,让他生气,让他发怒。

莉拉就活在传统的淤泥之中,自然知道传统。她招摇过市,出乎对斯特凡诺的愤怒,却落在对传统的抗辩。

莉拉高声跨入索拉拉酒吧兼点心店中,两个一闪而过摹写牌客、酒客目光之灼热、污浊的镜头堪称传神。

莉拉在店中言语落落,顾盼自如。马尔切洛像条黑溜溜的耗子从帘后钻出来。米凯莱已有吉耀拉,但对莉拉和莱农调笑频频。

无疑,在莉拉面前,索拉拉兄弟的双眼依旧闪烁着炽热的光芒,莉拉成功掠夺了他们的关注。

我总是被莉拉所折服的一点,在于她对人心的掌握与摆布。在点心店这场戏中,莉拉并不是大马金刀把自己漂亮的身材一晾就完事,她还巧妙周旋,在索拉拉两兄弟间牵引出一种离奇的张力。

她要找的人是马尔切洛,从她走进来后站立的位置、面对的方向、眼神的焦点,都可以看出。基于她报复斯特凡诺的目的,她也理应如此。但她并不和马尔切洛过分热乎,有意冷着他,转脸同米凯莱多说话。马尔切洛却无法自主地被钓着,忍不住主动跟她搭话,承诺要帮安东尼奥。

临了,马尔切洛还不让莉拉付钱。莉拉淡淡推辞一句,就听任由之了。这么做的时候,她怎会不知,斯特凡诺知道之后会有多恼火。但她光放火还不够过瘾,偏要火上浇油。

米凯莱提及马尔蒂里广场裁缝店中莉拉那张婚纱照,他想将它放在市区新开的鞋店里装潢门楣,引徕顾客。

这家店是三家合开,赛鲁诺家供货,卡拉奇家出资,索拉拉家给予店面。

婚纱照之事,和皮鞋事件类似,实在又是一件斯特凡诺任意践踏莉拉尊严的事件。

当初马尔切洛要莉拉做的皮鞋,斯特凡诺就给了他,换来与索拉拉在皮鞋产业方面的合作。因为没有索拉拉襄助,就拿不到市区的店面。

现在显然是米凯莱又向斯特凡诺索要莉拉的婚纱照,而且从米凯莱对鞋店如此上心可见,两方定在争夺鞋店的控制权。斯特凡诺没有马上答应,并非出自对莉拉的维护,而是将婚纱照当作争夺鞋店控制权的筹码,待价而沽。米凯莱见斯特凡诺不答应,于是直接找照片的主人莉拉,说服她同意。

小事并不小,反映的是资产恶霸账面底下的交媾与争端。

斯特凡诺婚前婚后许多事都瞒着莉拉,却又不断在做损害莉拉的利益甚至侮辱她个人尊严的事,莉拉愤慨不已,但她没有发作。她拒绝了参与这她本就无法做主的事,让米凯莱还是找斯特凡诺商量好了。

马尔切洛跑出去向莉拉解释,当初并非自己索要的皮鞋,而是斯特凡诺和里诺给他的,与自己无关。

他的前半句话我完全可以相信,但说事情与他无关,那就太可笑了。他可以拒绝接受那双皮鞋,他可以不去婚礼现场。但他接受了,穿上了,去了婚礼,当着莉拉的面秀了出来。

马尔切洛这段解释还有个作用,它与度假路上斯特凡诺说的话正好矛盾,拆破了斯特凡诺的伪装。

但莉拉对这些男性造作的说辞已经不屑一顾,即便说出的是事实也全无意义,因为他们走近来解释,不过证明他们心中怀着别样的意图。

望着莉拉转身绝尘而去,马尔切洛不甘和愤懑的表情同恩佐眼中的温柔和祝愿恰成对比。诸位,什么叫欲望?什么是爱情?马尔切洛和恩佐的脸就是答案。

开头这段故事之中,我还希望大家注意到的一点是,有多少人用自己的目光注视了莉拉的身体?来往行人、店中酒客、索拉拉兄弟、莱农、索拉拉女主人、吉耀拉、恩佐,无一不对莉拉的身体投来目光。这些目光,自然各有不同。

要知道,目光和身体并非关键,重要的是身体的象征性与目光背后的话语。

粗暴地概括而言,莉拉的身体是对风俗的挑战,众人的目光则是风俗的显露。这是择其大要而言,具体而言自然每个人的目光都是有所不同的。

行人眼中的震惊,妇女眼中的指摘,酒客眼中的垂涎,吉耀拉眼中的嫉妒,索拉拉兄弟眼中的欲望。

索拉拉女主人眼中则是对莉拉当初拒绝自己儿子现在又意图勾引的愤恨。

作为莉拉的朋友,莱农投向莉拉的眼光是惊恐不安的,她害怕这种对风俗传统的赤裸挑战,不赞同莉拉的激进出格之举。

只有恩佐的目光是绝对纯善的倾慕甚至膜拜,莉拉是他眼中的女神。

02、规劝与教训

莉拉甫一进门,便看到斯特凡诺的屁股钉在椅子上,一副凶残的表情。他已经知道莉拉去了索拉拉点心店,觉得大受羞辱,特地赶回来算账。

斯特凡诺撕点心袋的动作令人想起新婚夜斯特凡诺粗暴地撕开莉拉睡衣的细节。从结婚第一天开始,斯特凡诺就从谦逊的大象骤变为凶暴的老虎,张扬威势,挥舞爪牙。

斯特凡诺坐在椅子上,讯问犯人一般。但莉拉早就决意报复斯特凡诺,每一句话都藏着尖锐的讽刺。

“怎么,(我穿得)不好看吗?”——加深斯特凡诺的受辱心理

“我去见你的朋友们了。”——讽刺斯特凡诺背着自己同索拉拉家勾结。

“他们看我的眼神就像没见过女人一样。”——在斯特凡诺的火头上浇油。

莉拉还将婚纱照之事径直抖出来,明示自己知道丈夫在背后搞什么鬼,斯特凡诺果然心虚地低下头。

“我让他跟你谈,因为关于这个店我什么都不知道。”——双关语,讽刺丈夫和索拉拉家暗通款曲,同他们狼狈为奸。

莉拉在向斯特凡诺宣告,你蒙骗和利用我的所有行为,我都已经一清二楚。

斯特凡诺被莉拉惹怒了,由于莱农在场,不便发作,说些看似讲理的场面话支走莱农,自己打算在房里“教育”莉拉。

他快抑制不住的怒火从他进屋时肩膀用力撞一下莉拉的动作可以看出。

莱农是不赞成莉拉的举动的。在她看来,莉拉冒犯了丈夫,而这是不应该的。

“你再挑衅他的话,他会打死你的。”这句话的语气是什么?是仿佛斯特凡诺就是打莉拉也是理所应当、并无不妥的。

这再次提醒我们,莱农和我们的视角、认知是不同的。我们眼中的家庭暴力和强奸罪行,在莱农眼中可能只是莉拉过于倔强而丈夫过于粗暴。

莉拉和莱农的认知也总是参差的,对于男人系在自己身上的枷锁,莱农犹在自缚,而莉拉已决意挣脱。

莉拉高声戳破斯特凡诺的虚伪言辞,斯特凡诺最后一丝人性的虚伪也不再保留,兽性爆发,奔涌而出。

屋门砰然关闭,隔着这道门,只听见斯特凡诺疯狂的嘶吼和暴力造成的巨响,莉拉从始至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可以想象到,莉拉咬住了牙关,紧衔着自己的尊严,拒绝从牙缝泄露一丝哀鸣。

这样隐匿现场的拍法恐怕比正面展现暴力更为出色,因为这样更令人揪心。

我们和莱农一样,莱农就是我们,只能站在门外,虚弱地拍打,根本不能知道莉拉的具体情状。

她(我们)只有等斯特凡诺的咆哮差不多偃息,无力地沿着台阶一步步离去。

03、消失的黑猫

莱农和安东尼奥又躲在废弃阴暗的工厂缠绵,像不敢暴露在光亮下的耗子。

给安东尼奥解决问题之后,莱农告诉了他自己向索拉拉求助的事。

这摧毁了他们的恋情,安东尼奥感到大受羞辱,同她一刀两断。

安东尼奥用力地吻了莱农,如同告别,转身离去。

莱农并没有如之前一样追上去,这或许正说明她对这段恋情的去向心中已有了答案。

这时有一个隐秘的镜头和第一集的工厂情节相呼应,我觉得还挺重要。莉拉望向废弃工厂的窗台,第一集时,那里蹲着一匹黑猫,如今黑猫不见了。

黑猫是莱农心中隐忧的象征,她对自己和安东尼奥的这段恋情并无信心,当初莱农和安东尼奥谈恋爱只是为了与莉拉竞争,爱的成分其实是没有的。

但是莱农不知道如何处理这种情况,或许源于不愿伤害安东尼奥,或许源于受顺从男性传统的影响。总之,莱农在委曲求全。

现在,安东尼奥主动提出了断,莱农隐秘的内心深处,其实是松了一口气的。她没有成为伤害他人的罪人,也没有成为一个因打破规矩而受到指责的缺德女人。

黑猫不见了,即内心的负担消失了。

其实基于莱农这样的心理,我们甚至可以猜想莱农对安东尼奥说出自己找索拉拉帮忙的事,是她的潜意识驱使她这样做的。但我还是不愿意将莱农想得这样复杂。

04、野谈与苦情

接下来一段内心独白,直接揭示了莱农对莉拉挑衅自己丈夫的态度。

她担心莉拉被丈夫教训,但她也反感莉拉利用了自己去对付斯特凡诺。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莉拉成为卡拉奇太太之后,变得实在是太嚣张和张扬了,她隐隐是接受莉拉要被惩罚这件事的。

莱农这样的观念和街区中其他人的观念没有本质区分,都是站在男权传统的角度想问题。

早餐时莱农父母的对话就是一个例子。他们关心的是莉拉婚后的性生活和她的肚子。隐含的语句是,天黑之后,男人同女人做爱,女人服侍男人是一件绝对真理;另外,结婚之后女人要马上怀孕,是一件绝对真理——对于这一点,大家算算每个家庭生了多少个孩子就知道了。

在这不经意的闲谈中,也藏着多么令人窒息的信号啊!

莱农父母的谈话可想而知,不过巷陌野谈之一例,街区内几乎所有人都会认为莉拉是品行不端,妇德缺位,不知天高地厚的。不仅是暴戾的斯特凡诺,还有莉拉血亲的父母兄弟,还有善良的阿方索,还有贫困的安东尼奥。最后,连莱农也无法理解她违逆、挑衅自己丈夫的行为。当这么多性格、阶级不同的角色都抱持这样的观点,并且不一定都出于恶意时,我们就不能不思考问题出在哪里了。真的是莉拉有问题吗?是因为她违背了妇道,破坏了丈夫的权威,损害了家庭和睦吗?如果他们是这样想的,我认为真正的问题出在他们自己的认知局限上。因为莉拉所做的,正是发自本能地反抗这样一个不公道的社会体系。

斯特凡诺登门造访的原因很简单,借莱农影响莉拉。如果大家记得,第一季的时候,斯特凡诺为了在市区开鞋店,和索拉拉家做了交易,让西尔维奥做他婚礼的持戒人,莉拉差点悔婚。莉拉的母亲农奇亚找来莱农,才劝服了莉拉接受这件事。

斯特凡诺也知道莱农是莉拉最好的朋友,因此找她来弥合自己与莉拉之间的裂痕。

另外还有一点,她是街区内少有的文化程度比较高的人,大家都尊重她,至少是敬畏她拥有的知识或学历。所以我们看到很多场合,莱农的意见都很受周围人的重视。连她父母都忌惮她,不再轻易训斥她。

斯特凡诺带着莱农去市区裁缝店的路上,影像令我们见识到了那不勒斯不断的变化。这次,还是以汽车来表现。

当索拉拉兄弟第一次开着车在街区飞驰而过时,就吸引了女孩们热烈的眼光。如果您记得,莉拉、莱农和朋友们第一次进城吃冰淇淋,那一次也用了一个高空俯瞰镜头拍摄市区的停车场。但那一次镜头语言是静止而有距离的,现在则是动态而近距离的。盈城塞路的汽车令交通极为拥堵,城市的街面亦在紧急施工,工业水平与生活水平显见得是日新月异了。

斯特凡诺在车中对莱农“诉苦”。

基本上,斯特凡诺巧舌如簧,将自己的暴力行径包装成了自己赚钱养家有多辛苦。

斯特凡诺的话语饱含深情,正如当初他邀请穷人街坊们到自己家做客过节时一样。但我们已经知道了,那次示好为的是他自己的利益。他一惯都是很能讲演的。但是,我们要相信他自己对自己的那句评语:“(我是个)生意人……我不会花冤枉钱。我投入一分钱,就要有百倍回报。”为了生意,他可是连杀父仇人都包容了。

也许斯特凡诺自认为是很爱莉拉的;也许有一些人认为斯特凡诺只是爱的方式不对,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受传统恶习影响成长起来的人。但我相信,没有人会喜欢这种爱的方式的。

但随着斯特凡诺的讲演越来越动情,温情的音乐也渐渐响起,意味着莱农的心理防线逐渐消融,她被斯特凡诺的话语深深打动了,斯特凡诺对她的重视也令她感动。

莱农决定发挥自己“善”的力量,令莉拉“改邪归正”。

而事实正好相反,恰恰是莉拉要帮助莱农突破认知局限。

斯特凡诺大张旗鼓地将莉拉的照片运回来,一展自己好男人的雄风。

退一步说,如果说前面斯特凡诺说的那一段饱含情绪的话语足以打动人的话。那么,最后他还是露出了一个明显的马脚,怪就怪他画蛇添足。

他最后请求莱农说,今天的事就不要告诉莉拉了,没必要的。看起来他像是想当个默默奉献的男人,实际上是因为他知道一旦莉拉知道他利用她的朋友,一定会跟他翻脸,那样他今天的苦情戏就算是白搭了。

05、毒药

莱农接受斯特凡诺的托付,上门找莉拉来劝说了。

莉拉的那张婚纱照搁在客厅,看起来斯特凡诺践行了承诺,维护了莉拉的感受,不让米凯莱拿到照片。

里诺和皮诺奇娅也在,好在这次他们已经完事,不必折磨观众。

大家的谈话交待了一些新的变化。莉拉将掌管新开的肉食店,卡梅伦也来帮工。皮诺奇娅想要掌管市区那家鞋店,她让里诺给索拉拉说清楚。

不过,更重要的细节是关于里诺的。

皮诺奇娅的话说明里诺和索拉拉家走得很近。这很好理解,市区的鞋店由索拉拉家提供铺面。

里诺今天突然对妹妹做了很亲昵的举动,像是回到了旧日时光。但是莉拉不傻,她知道里诺的目的。其实,里诺也是受了米凯莱的撺掇,要他说服莉拉交出那张婚纱照。从里诺旁敲侧击的话中可以听出来这一点。

莱农和莉拉聊起了照片的问题。莱农认为斯特凡诺不会将照片挂在鞋店中,而莉拉坚信,只要索拉拉找斯特凡诺要,他就会把照片交出去。

莉拉向莱农发起了一个赌约。如果莱农输了,就要在升学考试中每门功课的平均分不低于八分(转眼间莱农就要高中毕业了);如果莉拉输了,就要去私立学校上学,并拿到和莱农同等程度的毕业证。

宿命般忧伤的旋律再度淡淡升起,看到这里,只好又为莉拉叹息一声。她是多么想上学啊,我多想让莉拉输掉这场赌约。

莉拉的话除了流露出强烈的愿望之外,也是在激励莱农。因为莱农现在的成绩不太理想,而升学考试已经不远了。她希望莱农有一个美好的前程,不要像自己一样被迫堕落在泥土之中。而莱农,虽然低调,却是一向不甘心输给莉拉的。莉拉怎会不知道莱农的心思,所以她要立赌约激发莱农的斗志。

两人对望的眼中,是彼此间从未消失的竞争之念。从小到大,这层竞争关系令她们的友谊更为紧密,也更为复杂。

莉拉的腰背挺得直直的,眼睛光亮,从容的笑意和冷峭的话语都重新回来。

她对生活似乎产生了新计划,有了新的想法。

她告诉莱农自己的最新动态。与朋友们出去吃披萨,或是晚上独自出门,她说结婚并不意味着要过老太太的生活。

莉拉的心跃跃欲试,再度升起了改变命运的雄心。

说起安东尼奥时,她直视着莱农的眼睛,带着质询之意,她显然知道了莱农已经同安东尼奥分手。而莱农的眼神有明显的闪躲,显得心中有愧。

莉拉径直问莱农道:“你为什么要告诉他我们找马尔切洛的事?”

莱农扭过头去,回答得很敷衍:“他真可恶!”这种情绪性回答方式,没有实质性内容,正是一种逃避面对真相的体现。

但一听到莉拉讽刺斯特凡诺,莱农不干了,她郑重地为斯特凡诺辩护:

斯特凡诺很爱你;斯特凡诺给你自由;斯特凡诺让你参与家族生意;斯特凡诺让你当阔太太;斯特凡诺总是在工作;斯特凡诺要你生孩子是合法的男性需求。

莉拉愤怒不已,两人的争执前所未有地尖锐。莉拉说:

你根本不了解斯特凡诺是什么人,你也根本不知道我在经历什么,你只会说些空话,你什么都不知道。

整个争执情节是本集高光所在,而莉拉最后说的一小段话才是震撼心灵的精华所在:

你知道梅丽娜现在一点东西都吃不下吗?哪怕吃一点也会吐!你知道朱塞平娜因为心悸整夜无法入睡吗?每次他去监狱探望丈夫回来,总是哭得一塌糊涂,谁也安慰不了!我只要一想到怀孕,我就恶心!

莉拉的话之所以震撼人心,在于她不像莱农那样,只将视线停在问题表面,她将目光落到了每一个个人身上,具体指涉出她身边的女性的生存状态。真实,直接,赤裸,所以震撼,所以深刻。

反观莱农,问题何在?

对阶级性质的混淆,对女性处境的忽视。

莱农出自贫穷阶层和女性群体,却对这二者都缺乏理解、观照,反而成了这二者对立面的拥护者。现在的莱农,并不是迷失了,而是还不够深刻。她只是在用她目前所知的知识理解社会。而当她受教育程度越深,她反而离自己的阶层和现实越远,反而失去了对自己所属阶层的直接体认,对现实问题的直接观察。教育和知识,暂时地令她昏聩、盲目了。

最好的朋友也不能理解她的所感所想,莉拉非常痛苦,而且无力,内心痛苦的爆发使她损失了所有力气。

她的双手缓缓滑过自己的肚腹。斯特凡诺曾说,这里藏着一剂毒药,使她无法怀孕。只有她自己知道,如果她怀了孕,那里才真的诞生了一剂毒药,那毒性,足以日积月累地,将她麻痹,令她迟钝,让她像梅丽娜、朱塞平娜那样,疯疯癫癫,恍恍惚惚,度日如年,直到衰老垂死。

需要明辨的是,莉拉不想要孩子,指涉的根本与孩子无关,与是否喜爱孩子无关。莉拉的处境,乃是那个社会之中,女性处境的缩影。千百年历史的灾洪,那一瞬凝聚成莉拉双手之间的那一圈腹部。只要女性还活在那样一个社会,女性就会被拖垮,不论孩子、家务、丈夫,都会把她们拖垮。因为她们并没有真正的自由,为丈夫怀孕生子也并非合法义务,她们不应该被困顿在琐事之中,而应有自己的选择权。当莱农发觉自己对安东尼奥毫无爱意,却又不敢坦率地跟他提出分手时,她意识不到是什么绑架了她的思想,意识不到是什么在替她做决定。她也意识不到这样的处境有多不自由,有多可悲。

06、消耗

回去的路上,莱农看到了朱塞平娜,她神情恍惚,就那么踟蹰地走着,仿佛剥离于周遭环境。

她叫住了朱塞平娜,问她过得怎么样,第一次听她自述自己的生存处境和对生活的感受:

“我还能怎么样?挺好的……就是忙着养活自己……卡梅拉和帕斯卡莱是我活下去的盼头,不然我就……太难了……”

对莱农来说,这么多年来,仿佛是第一次看到她似的。那些日常的生活就那样如常地流逝,以至于我们已视若罔然。

一路之上,莱农仿佛第一次身处在这个她生活到成年的街区,仿佛第一次用自己的双眼平视这熟悉的一切,仿佛第一次她的视线有了明确的焦点——而不再只是身在泥涂,心在远方。

她的视线缓缓平移,她第一次看见了她们:

杀死阿奇勒·卡拉奇的曼努埃拉·索拉拉神色剽悍地步过大街。

文具店的女老板叫住了莱农,她手中抱着一个小孩。如果大家记得,她曾让莱农假期时帮她照顾自己的小孩,因为她忙不过来,但现在显然她又生了一个。

她缓缓走动,看见两个女人在鞋摊前一买一卖,讨价还价。

太阳底下一个妇女正抱着小孩,小孩在哭闹。莱农停下来,忽一个特写,指代莱农的视线凝聚,她看到女人眉间和唇边的法令纹深刻,相貌苦不堪言。

莱农仿佛第一次细察到这些女人的表情,于是继续深看下去。于是她看见菜摊前三个妇女为菜价而争论时的脸,那些脸都是不见欢愉徒见衰疲的。

莱农走到一个街口,看见一个年轻女人一面买东西,手中却抱一个,脚下还牵一个。

身边忽然掠过一道风,一个母亲正在追逐自己乱跑的孩子,口中还在大声呵斥,表情狰狞。

一转眼,她又看见街角一个老头正在侃侃而谈,两个太太在他面前,谄媚附从般地笑,其中一个是莉拉的妈妈农奇亚,正发出嘎嘎难听的笑声。

莱农被震住了,环顾四周,剪刀摊前的女人,面包摊前的女人,她们一个个都拥有如此真实、丰满而各异的表情,令人动容。她们唯独缺少一样东西,就是真心的笑容。

不需要书本上的知识来解释,不需要空泛的理论来指证,不需要动听的意大利语来说明,只需要在这条你曾走过无数遍的街区重新走一遍,认真看一遍,生活是什么样子,女性的生存状况是什么样子,一一所指,历历可见。

霎那间,莱农和莉拉的身体合而为一,莱农和莉拉的情感合而为一。她确信了,那一晚莉拉被斯特凡诺强暴。她理解了,莉拉不想让自己再重复这样的女性历史。

你知道吗?你知道的,这部电视剧体现的绝不只是两个女人的相爱相争。某种程度上来说,莉拉是我们景佩的抗争者。但在绝对意义上来说,她是一个活生生的牺牲者。只有莱农,才能在某种程度上称得上是一个幸存者。两人间有许多共同点,但这一点是两人间的巨大遭遇落差。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莉拉教育了莱农,莉拉成就了莱农。如果没有莉拉的沉沦,我很难想象莱农不会沉沦。

莱农的认知再度突破了,用第一季第四集的概念来说,就是“边界消失”了。老年莱农回忆起那一刻的豁然开悟:

“她们的身体被消耗了,她们的身体越来越像她们的丈夫,再被父亲、兄弟利用,结束与广袤、庞杂的家庭根系之中。是从怀孕开始的吗?是因为要做家务吗?还是从挨打开始的?莉拉那精致的面庞会冒出她父亲的特征,而我的身体也会浮现出我父母的样子。”

镜头蓦然升高,一直居于画面主体的莱农迅速缩成一个点,仿佛确认了她同周围这些人一样渺小。但也可理解为,她终于融入、理解了自己的街区。在我看来,她只是被还原了,还原到她本来的位置。明确了坐标,才能明确方向。

07、老师

莱农仔细看了墙上张贴的成绩单,自己只是刚好及格,但这已经令她颇感庆幸了。

加利尼亚老师格外关照,借她一些书看。加利尼亚老师仪容清雅、净肃,是个优裕的中产阶级人物。她看到了莱农身上的天赋,寄望她能有所成就。

一路走来,都有提携、鼓励她的老师,这也是莱农的一种幸运。

莱农又见到了那名个子高挑的女生,一头长发,面容皎洁,身穿的衣装也价值不菲,那是和尼诺接吻的女友。

莱农羞惭地低下了头。

莱农像往年一样,登门看望奥利维耶罗老师。奥利维耶罗老师现在已经病重难返,虚弱不堪。

但一看到莱农,她眼中又燃起了欣慰和期许。

她最关心的就是莱农的成绩,这会令人觉得她不够温暖,但正如许多长辈一样,他们价值观如此,对你成绩的关心其实就是对你的关心。

一听到莱农没拿到奖学金,奥利维耶罗老师立刻严肃起来:“这可不够好。”

老师为自己今年不能再给莱农找教材而不安,莱农安慰她不要担心自己。

比起从前,莱农更坚定了,更自信了。奥利维耶罗老师见到这样的莱农,凝重的眉宇间缓缓舒解,露出宽慰无极的笑意。她一辈子的教学生涯,等待的可能就是这样的时刻——目睹自己园中的幼李长成大树。

奥利维耶罗从来没有和莱农成为朋友,她没有成为莱农生活上的导师,她的价值观念和寄望都显得太功利了。但她终究尽其所能,为莱农的人生阶梯铺上了头几块砖,勉力让她攀到了墙头,看到了外面的世界。用一句我所知的地方俗语来说,奥利维耶罗老师对莱农“没得贰心”。

朋友们,您还记得小时候,第一位给你启蒙,助你成长的老师吗?

片刻交谈,已耗尽力气,奥利维耶罗沉沉睡去。

抬眼处,莱农发现墙上的合照。老师也曾年轻,也曾风华,也曾有婚姻。虽然现在,她孤寂、苍凉。

这一个故事章节中小学老师、中学老师的出现,都在为莱农蓄积前进的动力。莱农正面临一个新的门槛,只要翻越过去,外面是无比广阔的世界。

她真的快要离开那不勒斯了。

08、嘶鸣

假期开始了,莱农如约带着文具店老板的子女到沙滩玩耍,她自己则坐在岸上监护,顺便看书。

玛丽莎和阿方索已经成为正式的情侣了,玛丽莎一改在伊斯基亚岛度假的惯例,陪同阿方索在那不勒斯度假。

从玛丽莎那里,莱农得知尼诺的毕业考试很成功,但他显然志不在此,知道自己通过考试后,就一分钱没带,独自去了英国,说要学好了英语再回来。

莱农远远看见莉拉走了过来。阿方索说,莉拉要跟你说件事。

莉拉是同安东尼奥一起走过来的。安东尼奥同大家打招呼时唯独没看莱农,下海游泳前他面无表情地看了莱农一眼,脸上透着失望,还是没说一句话。

莉拉走过来时脸上就不见喜色,和莱农坐下,她第一句话就是:“狗屎一样的十七年。”

一瞥眼,莉拉发现莱农正在读卢梭的《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脸色大变,质问莱农书是哪儿来的,为什么不同她说。

莉拉的强势显得很过分,她的情绪也挺反复无常,这是她一向的问题。但因为莱农在看自己没看过的书而生气,这就不仅是情绪的问题了。

这有关知识,有关接受教育。

请联系一下之前的赌约,从那个赌约就可以看出莉拉虽然辍学多年,但她从未放下学习的念头。现在,她觉得自己彻底失去了重返学校的机会,莱农却能安然享受阅读的快乐,这猛一下刺激到了她。

莱农向莉拉谈起了尼诺的学业和动态,莉拉漫不经心地听着。

莱农因为得知莉拉也有复读的心意,所以对她说,我们也有机会像他一样,游学、旅行、自立。

可是莉拉已不似先前高昂的兴致,淡淡问了一句:“他学习很好吗?”

莱农温和地说:“和你一样好。”

莉拉转过脸去,面色几乎青黑,对莱农的美好期许不作任何回应。

这件事就这么略过,莉拉说起其他事。为了鞋店的经营权,米凯莱和里诺吵了起来,最后斯特凡诺出面,双方妥协,由吉耀拉和皮诺奇娅共同管理。

但斯特凡诺做出了一个让步,他把莉拉的婚纱照交出来了,挂在店里。莉拉的预言丝毫未错,她的确看清了斯特凡诺是个什么样的人。

莱农赌输了,遵守赌约,她每门功课的平均分要达到八分。但这并不令她烦恼,她难过的是她没能通过这次打赌成功让莉拉返回学校。这样的话,她那些一起学习和旅行的期盼就化作泡影了。

可是对莉拉来说,影响她做决定的并不是这个赌约,而是——

海潮来回地拍打着,明明是晴日,却显得风很凉。

“莱农。”莉拉沉默片晌,仿佛鼓足勇气似的,回过头来,不知是郑重还是若无其事地说道,“我怀孕了。”

两人对视良久,各自无话,只有潮声犹自徘徊着,却打在人的心扉。

画面暗却。

这个结尾如此平淡,没有多余的言语,多余的表情,多余的动作,平淡到快要感觉不到一丝情绪的波澜。镜头停驻,一切交给观众自行思索、感受。

然而线索和答案都是存在的,存在于情节间的前后呼照。

当思及莉拉本集对女性生存状况的控诉之辞,思及莉拉对女性命运轮回的悲愤之怒,隐痛如深谷碎石、当空裂帛,其声沉闷无比,却响彻心灵。

雨点般密集的棍棒,都打在隐秘不见的痛处。

莉拉终未能避免被卷入那条女性循环往复的轨道。

这个结尾就是这样一道喑哑却彻亮的嘶鸣。

个人公众号:段雪生

豆列:细说天才女友

 2 ) 席卷意大利的红色风暴——谈谈《我的天才女友•新名字的故事》时代背景

时光荏苒,《我的天才女友》第二季已经结束,看着这部剧一集一集地成长,从原本单纯的女性主义,衣着了越来越多的政治装束,思想表达更加丰富,情感更加深层,我不由得欣喜、感动(养成系骄傲~)。当然,也正是因为原著和第二季都带有相当的政治色彩,不了解剧集的时代背景,光从女性视角切入,得出的感悟大概会不大全面。写这篇文章,是为了让众多剧粉、原著粉在欣赏佳作的同时,能够有更多层次的体味。毕竟,好的作品,当细炙慢烤,集思广益,博闻强识,方能受益良多。

从第一季到第二季,几乎每一集都观看了两遍,印象中明确提到时间的只有在S2E8中,Pietro对Elena说:“等我两年,等我在大学站住脚,我们就结婚。1969年九月。”而刚刚大学毕业的Elena年龄是22-23岁(大学四年,第一季时Elena上高中说到自己19岁),据此推测,小说女主的出生年份大致是1945年左右,二战刚刚结束,意大利作为战败国,即将迎来一系列的社会变革。

“1969年九月,我们结婚”

本文中我们主要讨论第二季女主进入大学后的社会背景,也就是60年代中后期,因其与政治思潮最为相关。第二季第一次较大幅度地谈到政治话题是在第三集,Elena和Lila参加加利亚尼老师的家庭派对。在派对上,人们激情地讨论世界变革的方式。加利亚尼老师的儿子Almando主张暴力革命的极端左派方式,Nino和Elena则是希望和平,二者在当时应该同属温和改良派。但是Elena并不一直是改良派,她在第八集和艾罗塔一家吃饭时,观点已完全转向革命(或许是受Franco的影响,也可能是受大学环境和眼前Mariarosa的刺激)。理解Elena的立场要比听懂她说什么更重要,她说的一直都并非艰深,但结合意大利左派运动浪潮,前期的右翼(right-wing),即Elena和Nino这样的改良派,一直是受到追捧的运动leader,而后期,左右分裂,Franco这样的极左已经成为社会革命的leader,这也是为什么Elena在前后表达的观点如此不一样,但均能获得聚会上人们的赞扬——人们赞美那些在高处的领袖,那些先锋,那些主导者,而Elena彼时与现时的不同观点恰好与时代主导者立场吻合。这种转变发生在什么时间,我后面会再提到。

Almando的暴力革命

Nino的和平主义,Elena加以附和,获得大家的赞扬

较为开阔的政治图景集中在七、八两集,其描绘的学生运动和思想浪潮可谓妙极。学生运动发生在六十年代中后期。笔者没有研究过意大利战后史,但看过日本战后史,同为战败国,也有一些参考价值。战后日本经济崩溃,从战争时期的经济集中管制过渡到资本主义自由经济,可谓难矣。黑市獗生,贫富差距悬殊,社会动荡。与此同时,苏联向世界展示它社会主义的胜利,无论怎样,工人权益受到保障的宣扬已经赢得了西方世界的声誉。人们希望社会变革,倾向共产主义,要求个人权益的自由解放。

革命伴随着Max Richter改编Vivaldi的《Spring》,深得我心

第一枪打响在大学校园,而比萨在1967年发生的学生运动又奠定其作为最早一批学生运动的先驱地位。2月,运动扩展到都灵和那不勒斯,11月,整个意大利大学系统以比萨为中心,都接受了变革思潮的洗礼。最严重的一次反抗发生在1968年3月的罗马朱利亚街区(Battle of Valle Giulia),左右翼(可以理解为革命派与改良派)分别以大学街两头的建筑为据点,与警察直接对抗。这次运动结束后,学生中的左右翼正式分裂,左翼开始占上风,成为社会变革领袖,而右翼主张温和改良,认为激进的变革运动会过早失败。在《我的天才女友》中,右翼代表人物是艾罗塔父子,艾罗塔教授说:“不要仅仅把反抗理解为反抗的行为”,这是在叮嘱Elena这样的年轻人不要依靠激进革命去斗争。而Pietro在Elena说她大学毕业“是一场革命”后,沉默并转移话题。

1968年的学生运动也导致了革命者反对阶级合作主义(调和主义),主张斗争到底

艾罗塔教授不支持形式上的反抗,即暴力行动

Elena兴奋地说这是一场革命,Pietro沉默

1968年运动的爆发,有国内国际两个层面的影响。战后国内经济环境较稳定,使得升学率提高,以往人们读完小学、中学就出来劳动(比如Enzo和Alfonso),而现在大学的扩招让更多像Elena一样有资质的人升入大学。以往的大学数量、设施与教师无法满足发展现状,越来越多的大学生得不到足够的引导、关照,不再满足于年长者的教诲(如Franco难以听取教授的批评)。与此同时,社会的上层建筑也没有跟上经济基础,大学在扩招,岗位却没有增加,阶级固化严重,大量毕业生面临失业困境,难以完成社会晋升(如Elena因其出身不被建议留在大学任教)。学生们变得激进、热衷于参与社会事务,投入革命浪潮。

Franco这样的激进青年已听不进教授的言论

Elena希望留在大学,受到劝阻

阶级固化,底层毕业生无法完成社会晋升

更值得注意的是国际形势。与此同时,法国、西德、美国也发生着一波波的学生运动浪潮,当然,鲜红火花不仅开在西方,遥远的东方对左翼分子也有极致吸引力。中国此时进行的WG,被热血的意大利青年理解为“一场自由主义者自发的抗争”,他们争取工人权益,要求工人自由,赢得理想主义者的掌声。如果你对西方运动缺少概念,那么可以参照六七年的香港运动,其受到的外部影响和意大利非常相似。WG对外的左派革命主张获得热烈赞赏,在香港大受欢迎,香港无产者们受祖国的鼓舞,照样讲起了阶级斗争、罢工争权。这种激进运动在意大利国内引起热烈反响,一方面是左翼分子大受激励,另一方面是右翼的恐惧、抵触。意大利共产党右翼领导人阿门多拉(Amendola)发表题为“共产党和学生运动:两条路线斗争的必要性”的著名文章,文章指出,学生运动的总体政治主张与共产党的政治主张是不相容的,它受到中国大辩论的影响,是一条极左路线。

1967年的香港

1968年的意大利

国内国际,两种力量相互作用,让学生走上斗争的核心舞台,他们希望改造社会,改造国家,争取穷人权益,呼吁社会平等。这是一代人的故事,是politicized generation,理解人出于时代,这一点对于理解Nino思想行为以及Lenu为什么能够收获肯定,非常重要。也因此,我非常反对讨论区里有人说Nino不过就是个白左,这是脱离了时代看人物,就容易标签化、粗浅化。

1969年意大利发生著名的“热秋”(hot autumn)运动,这是菲亚特工厂工人抗争的导火索。我认为原著中描写娜迪亚、帕斯卡莱鼓动索卡沃工厂工人Lila进行反抗的情节与这段历史非常相像。“热秋”运动最终导致这场社会革命由学生运动转向工人斗争,这也是看懂即将到来的第三季,即工人Lila故事线非常重要的背景。后续的工人运动,让我们第三季来详谈!

 3 ) 细说天才女友S02E08:蓝色仙女

不要忘记“莉拉”。

01、进退

毕业在即,莱农要为即将开启的职业生涯早作打算。

多年苦学,品学兼优,就为了此刻面对校长时的踌躇满志,然而校长三言两语便如冷枪寒箭,眨眼间令莱农跌回谷底。

莱农希望自己能留校任教,而校长对她的“期盼”不过是小学任教。

或许校长劝告她一步一个脚印并没有错,但校长的话中显然藏有潜台词,而这潜台词代表的又是顽固却畅行于世的阶级意识。

校长说,每个人都是几代人精益求精的结果,质的跨越是很难的。这暗示着家庭出身、家族背景的重要性,阶级鸿沟的冷酷现状一语露出。

而莱农残留的方言口音只是无法在大学任教的借口而非理由,因为残余的方言口音并不至于影响教学能力的发挥,因此这是一种歧视。方言指涉地域,方言歧视就是地域歧视,地域歧视仍然是阶级鸿沟的体现。城里人看不起乡下人,北方人看不起南方人,因为城里人和北方人自视上流。

长沙方言中有一句刻毒的歧视用语“乡里鳖”,指一个人没见过世面。倒也没错,乡里人是不如城中人见识的世面大。但城市与城市之间也自有鄙视链,地区与地区之间又有鄙视链,东方与西方之间还有鄙视链,一环套一环,无穷无休,可笑可悲。

所谓阶级鸿沟有时候只是一种心理上的鸿沟,倒并不一定歧视者就真的居于上流,而被歧视者就一定居于下层。也就是说,有的人,只是觉得自己比别人强。“觉得”,很有意思,也很重要,有的人还真就靠这两个字撑活一生。颜与财均难比肩黄教主,但我可以将我幻化为黄教主,因为我只需要我觉得。

校长的势利话语即可见当时意大利的社会风气与社会心理,社会关注的不是你自身怎么样,而是你出身怎么样。

不论校长还是同学,他们自我定位为大城市的知识阶层,而莱农只是一个出身南方落后城市的土妞。你何德何能,轻易就要实现阶级跃升,成为我者中的一员?如果你轻而易举实现阶级跃升,那么我者的心理优越感将焉附?没有他者何来我者?正因为有了你的粗鄙,才对照形成了我的高贵,因此阶级界线越明确越于我有利。

社会不公平往往于上层阶级有利,所谓社会不公平即上层阶级相对下层阶级或主观或客观——但最终一定被主观认可——形成的规则不等。在不公平的社会中,上层阶级要么是规则的制定者,要么是规则的维护者。而这一规则因为必然对他们更有利,所以是不公平规则,这一规则发出的是上层阶级的声音,而不是下层阶级的声音。上层阶级通过这一规则向下层阶级做出约束、统治、裁决。当然,上层的上层有更上层,下层的下层有更下层。上层下层,本身就是俄罗斯套娃,并非一刀切为两分,这是阶级社会更值深悲之处。

晋身规则是这套算法中的一份重要脚本。上层阶级身为利益阶级,共同瓜分从不公平规则中溢出的利益。而不论利益是有限的还是无限的,只要有更多人参与瓜分,单位利益理论上就会变得更少。因此保证利益阶级人数的有限,是利益阶级永远的选择。

利益阶级内部通过婚姻、生育新增的利益人员都是相对容易被接纳的,因为这些新增人员与原有利益阶级之间有紧密相关的血缘纽带。血缘是家族基因延续的线索,基因延续才能保证自身利益的永续,因此这样的利益人数增加对本利益阶级的每个家族都有利,也因此这样的利益人员增加方式会被轻易地接纳。

但阶级跃升——更下层阶级成为更上层阶级的成员——就很难被轻易接纳了。道理简单之极,因为对利益阶层来说,你与我毫无瓜葛,却要从我的利益拼盘中分走一杯羹,我凭什么乐意?而且从根本上来说,利益阶层的溢出利益,就来自于维护阶级鸿沟,他们当然要紧守住这条鸿沟,令它不可弥合。因此,下层阶级想要跻身上层阶级的努力定会受到上层阶级的强力排斥。当然,这里谈的是通识与主流,因此不求说理的万全无漏。事实上,无论你高低贵贱,一旦你对所谓阶级的概念不屑一顾,阶级理论对你已经失效,它不再能将你囊括在内,因为你不再是它的样本,你已经处在这套观念体系之外。

看似矛盾却辩证的是,阶级社会既是事实层面的阶级社会,也是心理层面的阶级社会,个人想要突破之就不应该继续循这条轨道前行。但莱农还没有想过要从自身超越它的可能,因此观念革命将会继续践行。

走在这条阶级轨道中的莱农,一如满心准备怒放却被一场寒霜当头痛打的花苞。她的心灰了,便觉得身上衣服的光彩也褪了。而那烙印着阶级和出身的语音成为她更深的禁忌。这比因为自卑而沉默寡言更可怕,因为她回避的已是语言本身。她怕的不仅是他人的眼光,还有那些滋养她、归属她的事物。语言、乡土,是我们的根和血脉,它们定义我们、哺育我们,让我们不论漂浮多远只要一回头就能看到那永恒的坐标,这坐标令我们永远不会因失去方向、失去身份而迷惑。因此,语言和乡土已经内化为我们身体珍贵而稀有的一部分。

而莱农在否定甚至憎恶自己的语言和乡土,亦即她在否定和憎恶自己。自我否定的话,还怎么可能自我建立?

走在校外街头的莱农与自己的同学之间发生了一阵对视,看对视的戏码看的就是目光。

目光是有趣的东西,目光中可以发射出蘸裹着傲慢、轻视与嘲弄的上流气味(同学),目光中可以流露出卑微、胆怯的弱者气味(莱农),目光中还可以喷涌着愤慨、正直的仁者气味(彼得罗)。

彼得罗虽然像一只笨拙的鸭子,却是不可貌相的世家子弟。但独处的彼得罗与那些华而不实的同学不同,他能看见莱农内在的学问和天才,当然还包括莱农外在的美貌,因而他爱她,这爱甚至带着崇拜。普遍存在的阶级意识,在他身上并不存在。

彼得罗为自己未能捍卫莱农的名誉而道歉,但卑弱者自身都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可值得捍卫的名誉。这就是上头强调过的,因为莱农自己就走在这条阶级轨道之中,她还没有反思过这套规则和规则背后的潜意识。

从彼得罗这里,莱农初次了解出版这件事,成为后续莱农出版小说的引子。两人还聊了一下古罗马诗人贺拉斯,这是莱农毕业论文的主题。从莱农一路所学来看,莱农的专业是西方古典文学,这样的专业客观上便会奠定她的文学功底,因此她后来偶成的文学作品并非那么偶然,也并非只得益于莉拉的启发。说到底,莱农还是太过妄自菲薄了些,她看不到自己的出色,才会一直卑微而敏感地活着。老年莱农的画外音频频在暗示我们她多么平庸,实则我们不要被她骗了,那只是懵懂未醒的青年莱农对自己错误的定位。

复活节假期,莱农无法静心写论文,因为更大的现实如同一床十九世纪的旧被褥,闷住了她:为了逃离那死水般的乡土社会,她如履薄冰,好歹越走越远。可是现在,她面临的命运是所有努力被一掌拍散,她必须买一张返程的火车票,重回那不勒斯,做一个小学教员,重履奥利维耶罗的命运轨迹。

她忆起弗朗科对她的鼓励,他曾是她生命中的主心骨,而现在她只是一团软绵绵的肉体,她感到丧失之后的悲伤。

但转眼之间她又开始怀疑,和弗朗科在一起的日子真有那么美好吗?是不是存在自我美化?那些屈辱、厌恶、痛苦、强迫可曾稍减?为什么会自我美化?是不是因为自己一直没有学会独立自主?是不是连最幸福的时刻也经不起仔细推敲?

她发觉了其间的矛盾和辩证。一股书写的冲动驱使她坐到书桌前,将自己思想的冲突诉诸笔端。

此时我要问一个有趣的问题,莱农的新识新知是自发自生的吗?请注意,莱农的思想触及的还是一个关于美的思辨。美就是美吗?美有没有外在与内在之分?若有,美的外在之下会不会隐藏丑的内在?

海岛星夜之下,众人沉醉于良辰美景之时,只有莉拉好似漫不经意地说:“我看到的只是在一潭沥青中闪烁的碎玻璃片,我感到害怕。”这触发了莱农对美的重新审视与定义。对美的真伪、表里的思辨延续到莱农与多纳托发生关系的夜晚,在毕业答辩时由莱农总结陈辞。

此刻,莱农将这个问题与自己的人生、追求、价值观都结合起来,发出更深刻的追问:什么是幸福?我幸福吗?幸福是活在他人眼中还是活在自己的世界?幸福是完成父母的期望还是完成自己的梦想?幸福是遵照社会准则活着还是遵从内心而活?幸福由他人定性还是自己定义?

发问即思考的开始,当一个人开始对自己发问,思考开始了,新的生命亦从旧的躯壳开始萌发。

不只是莱农会思考这样的问题,每一个对自身发动认知革命的人都会遇到这样的问题。什么是幸福?什么是美?美会不会发生变异?美会不会为人利用,经人曲解?美与丑会不会孪生抑或媾和?美既为美,又为何会为丑玷污?

在初作亦是绝笔《房思琪的初恋乐园》出版后,林奕含在镜头前做过一次透彻的自我陈述。这段十几分钟的自我陈述逻辑密度与力度相当之大,她对语言,对美作出层层发问,层层作答,其深刻足以令人深省。我想将这段视频资料分享给同在发问,同在作答的朋友。(林奕含自我陈述

02、爱恋

二十天后,莱农的自传体小说完成。但她并不能判断这部作品的价值,她只感到一种舒喟的畅快。

彼得罗邀请莱农与自己的家人共餐,餐桌之上,彼得罗一家人展开热辩,彼此观念有别,却始终风度谨然。为免露怯,莱农选择默然不语。

比萨学院的校长出现在侧,对彼得罗的父母恭敬有加,却有意无意忽视了莱农的存在,也许他真的没有注意到莱农,因为他不会相信莱农会坐上这家人的餐桌。相比较而言,他“只配”站在一旁,弓腰哈背,而对方并不为其谄媚所动。这就是阶级意识的讽刺之处,也是为什么我说,阶级社会也是心理层面的阶级社会。

希望获得认可的心理短暂消灭了自卑导致的沉默,莱农终于张口批判了二战中美国对日本本土的核子轰炸。这一观点应该与她阅读罗伯特·杨科的《广岛第二天》有关,这是一本她带到伊斯基亚岛上的书。

但莱农的观点仍然停留于模仿,她一直以来的人生就是持续不断的模仿,模仿莉拉,模仿尼诺,模仿玛利亚·罗莎,模仿到自己仿佛成为他人的赝品。

当彼得罗的父亲提出愿给予帮助时,莱农似乎是希望得到帮助的,但彼得罗认为她不需要,替她挡了回去。

彼得罗对莱农的爱是毋庸赘述的,值得琢磨的是莱农主动对彼得罗的亲吻。莱农爱彼得罗吗?如果爱,这爱与对弗朗科的爱有没有区别?要知道,莱农对弗朗科的爱解释为依恋更为合适。莱农在同弗朗科分别后的心理语言有这样一句:“我从未觉得他是我生命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仿佛当初成为恋人时,她就清醒地知道自己对弗朗科的感情并非只是爱情这么简单。

此时莱农对彼得罗的感情又岂会简单?但这里只会分析心理,不会附会阴谋论。莱农不至于用卑鄙的手腕,企图借力彼得罗家的高枝,纵然她希望得到帮助也只是人人皆有的正常心态。应该留意的是,莱农是否在拿彼得罗替代弗朗科,也就是说,她是否在重新寻求一根值得托付和依恋的主心骨。这本无可非议,所谓爱情或多或少有此成分,无论古人今人。爱情的不可解释,不在于它不可解释。它不是太过单纯浓烈以至于不可进一步分解,而是它太过复杂多义以至于任何解释都是一种偏义。

莱农和彼得罗的感情应该在第三部还有更多展现,目前说到这个地步我想已经足够。

莱农以满分成绩完成学业之后,她与彼得罗的约会也已持续了一段时间。彼得罗询问莱农如何定义他们的关系,莱农是恍惚的,她说不知道。她没有说谎,正因她对爱情没有清晰的定义,正因她将爱恨离合的权利都交付他人手中,所以她对此没有主见。简而言之,莱农自己还不是自己的主宰。边界感的未健全源于她自我的未健全,她并非不负责任,而是将权利完全让渡给了对方。没有权利,何来责任?

交换礼物时,彼得罗送给莱农戒指,莱农送给彼得罗小说手稿。也只有当心中不可企及的男性如此明确示好,自卑的莱农才敢明确了这份恋情。但名门俊杰彼得罗即将奔赴都灵的大学,而失意的莱农只能回到无法逃离的那不勒斯。莱农对这份爱情不敢寄予更多奢望,但彼得罗坚定给了她力量。

比萨斜塔下的吻,宛在暗示这份爱情,看似失衡,实则平稳。

03、作品

重回那不勒斯的火车上,莱农眼前的风貌先行暗淡下去。这里有的是抽烟与酗酒的男人,耗尽精神的女人与她成双成对的孩子。人们衣衫陈陋,言语粗鲁,满面苦楚。不得不重新面对这不想面对的一切,这并不是一件很容易接受的事情。

但那不勒斯一直在起变化,贫民区也终于起了变化。绿茵茵的公共汽车开入拱桥,车轮下是敞阔的柏油马路,巨型丝袜广告屹立在前,更远处脚手架与塔吊林立。“要想富,先修路”,交通是重要的经济区位因素。而女性广告吹来的是开放的新风气。

被父亲带着满大街遛的当头,莱农再次瞧见了旧乡亲的现状。

莱农和莉拉的父亲费尔南多远远打了个照面,费尔南多胸前系挂着脏兮兮的袍子,看见学成归来的莱农,羞耻地低下头去。索拉拉已经将鞋转移到工厂生产,费尔南多可能已经失去城区的工作,回到贫民区来重操小作坊了。

人们纷纷望向本区第一个土生土长的大学毕业生,眼中赞赏、玩味、审视、漠然、迷惑,无所不有。

然后莱农看到了肉食店门口的斯特凡诺和艾达,艾达手上还抱着一个孩子。莉拉呢?莱农瞪大双眼,自知剧变已生。

回到家中,莱农听母亲转述的八卦,而母亲听来的八卦又早经旁人几道转手,事实已经变成段子。

对莱农的婚姻父母并不懂得多少,但既然女儿已经自立,她的事便不再多管,欣然于她给家庭带来的荣耀就好了。

奥利维耶罗老师离世,老师临终前托人寄来的包裹中,有莱农小时候的成绩单,还有那本《蓝色仙女》。老师将它寄给了莱农,但老师是寄给莉拉的。手绘封面用色与造型均似梵高风格,这不太可信。自发地像梵高这样画星星,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其背后是观看与呈现观念的双双改变,但不必提它。

那篇小故事的字行间,满是老师赞叹的朱批,原来老师是很喜欢这个故事的。

更令莱农蓦然惊觉的是,是莉拉启发了她的写作。小时候,莉拉的大脑就异常活跃,现实的素材在她脑中勾连、想象、变形,成为攫人心神的故事。比如莉拉故意讲阿齐勒吃人的故事恫吓莱农,比如莉拉用她敏锐的眼睛捕捉到现实中索拉拉与卡拉奇的明争暗斗,还原出阿齐勒被杀的情景。后来的《蓝色仙女》又很有可能是莉拉阅读《小妇人》之后的浪漫想象。再后来,莉拉的写作并未中止,那些笔记本记载了她辍学以至婚后的经历与成长。

如果莉拉是那个说故事的人,那么莱农无疑就是那个听故事的人。莉拉对莱农的影响是潜移默化的,莉拉的经验与思想,想象与能量,好似脉脉静流,汇积、容蓄在莱农的心池。当莱农的经验与情感也累累厚积,内心与现实的矛盾疯狂对撞,终于心池堤决,开始汩汩冒腾、滚滚流淌。于是莱农的自传体初作下笔成书。

莱农认为莉拉那几页文字是她整部小说的秘密核心。岂止呢,莉拉的生命也是莱农生命的秘密核心。

彼得罗来信,莱农的小说受到他母亲的青睐,打算将之出版,莱农喜悦不已。彼得罗只是认为其中有些部分“有点过火”,委婉建议删去。

打完电话之后,喜悦被复杂的情绪取代,她不可避免地想起给予自己最多灵思的好友。凝立,远眺,时光仿佛回到童年。破败的大楼,灰尘的大街,两个小女孩依偎在石椅上,多么用心地阅读,那本《小妇人》已经翻烂了。然而汽车穿行,商店招牌簇新,整个环境其实早非昔时。忽然,女孩们起身,奔入人群、巷弄,一闪,不见。莱农知道,自己必须找到莉拉,因为莉拉对她的生命是多么重要。莉拉是她的源泉,莉拉是她的动力,莉拉是她的勇气,莉拉是她的导师。

04、新人

莱农找到清楚莉拉下落的艾达,现在她是新的卡拉奇女主人。她也开始做和莉拉在这个家的时候相同的事,请莱农喝咖啡。这样的雷同仿佛在将无数家庭女性碾平在一张纸上,失去面目,失去性格,成为同一个人。

艾达似是相当自得于自己能将莉拉取而代之的,大谈自己的英勇往事。

在艾达甚至其他女人眼中,莉拉自然是贫民区最出挑的女人,虽然吉耀拉嫁给了索拉拉,但莉拉可以无法无天,吉耀拉却要看店,而且男人们关注的都是莉拉。从艾达的角度而言,取代莉拉自然值得自负,但她不会理解,其实莉拉根本不想跟她争。

艾达将自己上位豪夺之事视为勇敢、新潮、真爱之举,但她也不会理解,莉拉对爱与自由的追求。

莉拉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艾达,她能感到艾达对斯特凡诺的爱远超自己,因此她选择避让。

但斯特凡诺暴打了艾达一顿,这时艾达才对莉拉生出同病相怜之苦,两人坐在一起喝甘菊茶。

如果艾达能够理解莉拉,就不会夸小里诺长得像斯特凡诺。莉拉离家之事是不可能瞒过谣言的耳目与唇舌的,外界一定在传莉拉婚内偷情,带回来一个野种。因此艾达强调小里诺是斯特凡诺的孩子,的确是在恭维莉拉。但人们都不知道,顾及颜面的只是斯特凡诺,莉拉根本不想隐瞒这一事实。

艾达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怀孕的事说了出来,她不期待莉拉的宽容,却不曾料想会得到莉拉的谅解。莉拉知道单身女人养育孩子的不易,她抱着巨大的同情心,和对人生、婚姻更通达的理解,友善地对待艾达。

斯特凡诺得知艾达怀孕之后,瘫坐在沙发上,望着艾达隆起的肚腹,这不是他想面对的一切。他想拥有的是受自己支配的女人与婚姻,一个不行,就找另一个,但婚姻的表象必须维持住。法律上没有离婚的条文,因为离婚是一种耻辱。但现在,他连表象也无法维持住了。

莉拉带着孩子,一文不取,干干净净,离开了这所房产,莉拉实在是思想与行动高度统一的女人,她始终践行她自己。

艾达将莉拉的地址交给了莱农,她还特意嘱托莱农告诉莉拉:自己并没有拦着斯特凡诺去看孩子;索拉拉很危险。艾达的善良、可悲、可怜,都在这里了。

这时,孩子醒了,艾达叫她“玛利亚”,这是斯特凡诺母亲的名字,斯特凡诺找到了一个顺从自己的女人。艾达苦涩地一笑,起身去照顾孩子,她并不快乐,她只是另一个牺牲者。

05、蓝色

莱农寻往莉拉的住处,一个比原来的街区更贫陋的地方。

如果你敏感一点,一定能发现这一集的莱农与之前的她在气质上悄然变化。不单在于她开始更为成熟的装束——短发、大衣、提包、高跟鞋,更在于她挺胸健步,在于她高声怒斥下流的乘客和这座“死性不改”的城市。

这是莱农自身的质变,但也是为了使莱农与莉拉之间产生戏剧性的对比。

莉拉当然不会马上就出现,这是蓄势的文法,但莱农先看到了莉拉的生活环境,我们对莉拉如今的处境已产生不安的预感。

穷街陋巷,断壁残垣,灰暗的屋顶。滞留街边的孩群,工厂区的废烟上接云层。那不勒斯改变了吗?那不勒斯改变了,但更多的是不变。

令人略觉欣慰的是莉拉的小家经营得齐整、温馨。恩佐睡在外边,莉拉母子睡在里间卧室,更重要的是小里诺健康活泼。

房东老太太对索卡沃家的点评又是横绝一笔,令人后怕。若莱农与布鲁诺相处时没有尼诺和莉拉在场,会发生什么?

索卡沃灌肠厂,脏乱、血腥、粗放的所在,待宰的猪只,冒犯的门卫,笨重的活计。

门卫说莉拉在剔骨间,剔骨的工人告诉莱农莉拉在搅拌室,要么也可能在灌肠间。换来调去,莉拉在工厂也还是无法与人和睦相处。

剧中莱农感受到的时间跟我们一样漫长难捱,这细细塞掖进冗长时间的细节不断铺垫莉拉令人忧虑的现状。

然后她看见了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身影,正吃力地将肉块搬进推车。

那一刻,莱农的心收紧。而莉拉憔悴的脸上旋即绽出真挚的笑容,朝莱农走来。

莱农马上告诉莉拉自己的小说将要出版的事,莉拉低头缓慢地亲吻了莱农的手,并祝福她。莱农的眼中流露出倾诉的欲望,但她没有将小说的内容说出来,也没有将心中的秘密说出来——是你驱动了我的书写。

布鲁诺的品行从莉拉口中再次得以印证。

莱农告知莉拉奥利维耶罗的死,莉拉只是转头快步走开,以冷漠封闭真实的内心。

当莱农提及《蓝色仙女》时,莉拉已经忘记了这篇作品。她佝着背,双腿跨坐着,双手绞叉着,用拳头承接肺中的咳嗽。

莱农将《蓝色仙女》拿出来,肯定莉拉的天才,并终于将自己创作的秘密核心向好友道出。但莉拉已经不承认自己的天才,她将自己降格在平庸的泥沼,看起来真已认命。

但即便平庸的莉拉身上也会不经意露出希望的裂缝,有如云翳的金边,有如面前这盆在她蓝色工装之上跳跃的熠熠火光。恩佐在学计算机语言,而莉拉在陪他学,这是一件走在时代前沿的举动。

但莉拉对恩佐没有强烈的情愫,她说的是“喜欢”,但不是“爱”。她还记挂着过去的情爱吗?

临别,莉拉用力地抱住莱农,紧闭的双眼渐渐苦涩,火光隐没在她糙粝的面容。莱农的双眼也闭着,整洁的头发,精致的妆容令她显得祥和,火光平静地在她脸上敷匀。

此刻的情谊再次凝固,她们谁也不想离开谁。但含情的目送饱含再多深情,也无力扭转背道相去的事实。你身登云梯,我身陷泥涂。

就像小时候那次同读《小妇人》之后的分别一样,命运在此早已背转,我当时将这组正反切摄命名为“命运的分裂”。虽然我们不相信宿命,但是我们也相信宿命。

Where We Belong - Max Richter

莉拉随意翻过几下,将《蓝色仙女》投入火堆,大步离去。一个天才的文学家,永远地死了。蓝色仙女,杀死了蓝色仙女自己。

当莉拉的《蓝色仙女》烧成灰烬,莱农的著作诞生,一死一生,死中孕生,画面的承接道出两者间的息息相关。

神色紧张的莱农坐发布会上,对自己的作品并无自信,尽管主持人卖力地宣讲这部书有多么出色。

在座有学者对莱农的作品提出负面批评,认为其题材老套,不过是诉苦文学而已,更将她书中对性事的直述归结为商业化的淫秽笔调。根据他的评语,我们也从侧面得知了莱农书中写了什么,彼得罗顾虑的是什么,而且我们确证这部小说是自传体裁。

刚入行的莱农被贬损得几乎哭出来,却无力为自己辩驳。此时,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挺身而出的是留了一部切·格瓦拉式髭髯的尼诺·萨拉托雷。他痛骂那名学者身上守旧的教会习气,对着莱农高唱赞歌。视点在两人之间绵密切换,彼此在对方眼中愈加迫近,“八只眼睛”脉脉含情。

噗嗤一声,莱农抑不住内心的春声。

黑场,片尾画幕进,颜色是莉拉身上饱满的工装蓝。而这种蓝,实则就是高贵的宝蓝。即便堕入灰尘和泥淖,莉拉永远是作者慷慨讴歌的蓝色仙女。

蓝色,是本剧贯穿使用的一种服饰颜色,莱农与莉拉均穿过,但风格对照强烈。大多数时候,穿着蓝色的是莱农,总体而言,她穿蓝色时是静谧、娴雅,富于希望的,这正是莱农的人生道路呈现给人的感觉。而莉拉在人生的两度转折时期也离不开蓝色。在辍学后与结婚前一段前途无着的苦日子里,她穿着一身灰蓝;在离家出走,沦落在苦力工厂后,又是一身代表工人无产阶级的工装蓝。但如前所说,这也是高贵的宝蓝。莉拉灰扑扑的蓝色,实则是深藏在灰烬里,从冷焰中升腾的希望。(对蓝色的解读,诸位也可以看看“lilypear”在豆瓣的一篇剧评《尾声中的颜色 | 谁会成为蓝色仙女》)

莉拉的人生是一路辛酸一路挫磨,看上去总在往地狱深处降堕。但从历史的高度来看,莉拉的人生有着如琥珀般珍贵的价值。女性走向现代的历史进程,写有两个名字,一个是奋进凯歌的“埃莱娜·格雷科”,一个是奋争败亡的“拉法埃拉·赛鲁诺”。这两个名字合起来,才是一部完整的近现代女性史,缺一不可。让我们简单粗暴地说,没有莉拉,何来莱农?没有倒在黎明前的血泊中的莉拉,何来冲破黑暗走向现代的莱农?用一个象征性的修辞句,莉拉之后的女性,都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莱农。是的,你也是。终有一日,纯净、明亮的蓝色旗帜将飘遍全球,那时候,请别遗忘,那是一身灰蓝的莉拉从灰烬中升起的。

I Will Not Forget You - Max Richte

感谢尽心译制的弯弯字幕组,感谢用心阅读的读者。请继续关注我对其他作品的点评,让我们将“细说”进行到底。

影评均首发于公众号:段雪生

 4 ) 曾经我们梦想成为莉拉,后来我们庆幸自己是莱农

因为疫情被困家里,我才开始看《天才女友》。看到第二集时,心里有些很久没想起的东西,被那个皮肤黝黑头发脏乱但眼神倔强的女孩莉拉唤醒了,更确切地说,是被乖乖女莱农和坏女孩莉拉的差别唤醒了。

如果只有莉拉,我想不会这么震撼,在她的身边,必须有莱农。

这些混乱的东西亟待被验证或者被推翻,所以熬夜追完剧,我又找来原著,日日夜夜看了一个星期。

看完我大概明白,这些东西通俗点说就是,我们都曾梦想成为莉拉,但后来我们成了莱农。

原著《那不勒斯四部曲》也许算不是顶级小说,但它的确丰富,被一贯出品高质的HBO改编成剧后,赘余消失,闪光被放大。小说重复地用细密的文字编织成网,套住读者下陷沉溺,剧则是还原框架,稳抓内核,用冲击力极强的镜头语言,片刻击中观众。HBO的改编很成功,没看小说的看剧也够。

这是两个女孩的一生,是一个小镇的缩影,甚至是一代人的苦难史,可以解读的东西很多。

有人看到阶级,有人看到女性主义,有人看到苦难……

但我看到更多的是,为什么是莉拉和莱农?

如果这是一个旨在讲述阶级差异、女性觉醒,或人生恒苦的故事,为什么主角非得是莉拉和莱农?而不是单独的莉拉或者单独的莱农或者其他女性?

莉拉和莱农究竟碰撞出什么神奇的化学反应?

从性格特质来看,莉拉和莱农截然不同。

莉拉,坚定、勇敢,比绝大多人坚定和勇敢。她是非凡的。

莱农,彷徨、懦弱,和绝大多人一样彷徨和懦弱。她是平庸的。

但她们却互为镜像,互相完整,她们的命运交织缠绕,不能缺失对方。

这样的组合,在文艺作品中不陌生。

我能轻易想起来的比如安妮宝贝《七月与安生》;黄碧云《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男版,有黑塞《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就连我自己写的一个蹩脚短篇,也是类似的设定。

因为我生活中没有遇到过莉拉一样的人,在精神世界里,才更需要一个,即便是幻想出来的。莉拉的存在,让我没有那么容易迷失,让我更容易接受现实。

说到底,莉拉是我们曾经竭力想成为的人,莱农是我们后来庆幸自己成为的人。一个是理想,一个是现实。必须在持续的强烈对比中,必须消耗漫长的岁月,我们才知道理想的迷人与危险,现实的平庸与安全。

非凡的莉拉,有过人的天才更有过人的勇气。童年写的小说让老师惊叹,青年迷倒全镇男孩;能读书、设计,还能编程……看她的人生,会觉得她是天选之子。即使她置身阴沟,被穷折磨,被逼辍学,小时候被父亲打,结婚了被丈夫打……她都不会趴下,她内部充满力量,她敢做自己,这就是天选之子的意思。

她敢把刀架在全镇最有权势的男人脖子上;她敢冒着被杀死的风险,自由选择想嫁哪个男人、自由出轨、自由选择离婚……

平庸的莱农呢,学习好靠的是刻苦用功,人缘好靠的是唯唯诺诺不出风头,她习惯逃避和隐藏,不敢争取不敢表达。小时候,喜欢的男孩搬家,她远远看着;长大了,喜欢的男孩出现,她远远跟着;一直读书是因为莉拉和老师不断逼她劝她;谈恋爱是因为被人追;结婚是因为被人求婚,出书是因为遇到出版社工作的婆婆……

她内部的力量是不够的,她的人生是被推着走的,她总是自我怀疑。即使当了成功作家,有读者夸她就觉得自己厉害,被读者骂她就觉得自己一无是处……

结果呢,自身强大的莉拉,一辈子没有走出那不勒斯,最后选择消失,从家里消失,从照片里消失,不留一点痕迹。

从外界汲取力量的莱农,周游世界,儿女双全,收获盛名,最后还在写作,写着莉拉的故事。

人生为何如此讽刺?天选之子消失了,像没存在过一样,平凡人留下子孙,还留下智慧。

是什么区分了莉拉与莱农的命运?因为是受教育程度?还是她们自身?

如果莉拉也和莱农一样上大学,她的人生是不是会不一样?是否她会走出那不勒斯,走出意大利,成为一个比莱农优秀的作家,或者一个比彼得罗专业的学者。

也许真的会。

但这些功成名就能降服她脑子里快速运转的被旁人羡慕的神奇吗?能消除她身体里让旁人畏惧的邪恶吗?能让她觉得星空不是美丽的假象,人生是有意义的吗?

也许真的不会。

当我们谈论命运时,谈论的从来不只是一个人在现实世界得到多少,更是一个人在内心迷宫走出多远。后者往往比前者更重要。

很大程度上可以说,性格决定命运

所以,莉拉和莱农截然不同的命运,更多是她们自身造成的。

莉拉的非凡,因为她用全然的本能在生活。

大多数时候,她能够轻松战胜普通人的日常困境——那些情感和思维的限制,比如彷徨、怀疑、自卑……生活于她而言,像一盘游戏,充满可能性,挪动这里,挪动那里,就可以掌控全局。

莉拉眼神里一直有一种动物性,她要么喜欢眯着眼睛看你,像在分析,要么喜欢头略低抬起眼睛盯你,像在狩猎。像狐狸一样狡黠,像猎豹一样精准。

因为生命能量在她身上发挥到极致,所以一辈子呆在城区,面对相同的人群,她的故事也是惊心动魄的。在莱农看来,远比自己的精彩。

她动脑,那是化腐朽为神奇,一张照片在她手下变成前卫的艺术品;她动情,那是山崩地裂的爱情,能够让只想往上爬的尼诺为她自毁前程……连走近她的人,都被她的能量深深感染。

阿方索,因为靠近莉拉,才敢活出本色;

莱农从小就知道,只要跟着莉拉,就是正确的路;莱农的作品,几乎都是莉拉给的灵感;莱农为数不多的几次主动出击,比如想和安东尼奥亲热,在沙滩主动失去处子之身……都是因为想跟上莉拉的步伐。

但不要忘了,弗洛伊德认为,本能包括生本能与死本能。

生本能我们都知道,那什么是死本能?

死亡本能(death instinct)又被称为毁坏冲动、攻击本能或侵犯本能,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要摧毁秩序,回到前生命状态的冲动。

中国也有阴阳平衡,物极必反的哲学。

莉拉的生命力有多强烈,她的破坏力就有多致命。

这也是为什么人们一边羡慕她,一遍厌恶她。就连莱农,也是又爱她,又怕她。她知道莉拉能化腐朽为神奇,也能轻松将一个人拉进深渊。

其实这种“邪恶”是本性,存在于每一个人身上,只是大部分人都没有活得通畅与极致,部分生本能被隐藏压抑的同时,死本能自然也很少被释放。

莉拉就像一个全部被打开的盒子,她的生能量在照亮自己、引领别人的时候,她的死能量也在灼伤别人。

几乎可以说,城区的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被莉拉启发过、甚至唤醒过,但这些人也一并获得了莉拉强大的伤害力。

就比如莱农,小时候,莉拉引诱她去看海,想破坏她的上学机会,结果害得莱农被父母毒打一顿;长大了,莉拉时不时就讽刺、鄙视莱农对上流社会的追逐……结果莱农为保护自己几年都不敢见莉拉。

莉拉的死能量不止伤害旁人,更多的还是灼伤自己。

怀孕时,她害怕自己会杀死肚里的孩子。

地震时,她差点吓疯了,反而莱农却能保持镇定。

她最怕的是,界限消失

这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书中用了很长的篇幅解释:

她说,人和东西的界限是很脆弱的,会像棉线一样容易断裂。一样东西的界限消失之后,会落到另一件东西上,就像是不同材料都融化了,搅在一起了,分不清谁是谁了。她一直很难说服自己,生命的界限是很坚固的,因为她从小都知道,事情绝对不是这样的,因此她没办法相信,这些东西和人是坚固的,可以抵抗撞击和推搡。她永远要保持警惕,一不留神,那些东西的边缘会发生剧烈、痛苦的变形,会让她非常恐惧。

她所害怕的界限消失首先是这种生本能与死本能的界限。只要她像掌控天平一样控制两者,就不会有问题,她怕的就是两者混合,她分不清什么是生,什么是死。

她也怕别人身上的界限消失,比如她最亲最爱的哥哥,在新年夜放烟花的时候,她第一次看到他内部的疯狂,是和她痛恨的索拉拉一家一样的疯狂。

她也怕物理界限的消失。如果她离开那不勒斯,离开她熟悉的地方,投入广阔的世界,当她无法掌控全局的时候,她是否会被自己的死能量全然淹没?

所以她觉得美丽是一种假象,星空是让人恐惧的苍穹。她一直惧怕着宇宙的无序和混乱。

到这里,我才理解了为什么莉拉的人生需要莱农。

因为莱农是中庸的、可靠的,她几乎不会做致命的选择,她的人生是稳定的、缓慢上升的。她不在乎宇宙的无序,她能安于美丽的假象。莉拉需要莱农,为她掩护那些疯狂的行径,为她去过她从小就失去的上学写书、安于平淡的生活。

可以说,莉拉是莱农的原动力,莱农是莉拉的稳定剂。

很多人在看剧看书时,都不太喜欢莱农,都倾慕莉拉。我承认我也是,但是到结尾,我感激莱农。

书中结尾,莱农说:

我的整个生命,只是一场为了提升社会地位的低俗斗争。

低俗与否,这是个人价值判断。我看到的是莱农为她的人生赋予了自己所赞赏的意义:和莉拉交朋友、上学、结婚、生小孩、出书、出轨、离婚、老年独居……她没有怨悔。她挺住了人生的苦难,她走出了穷困的那不勒斯,她没有沉沦,她也没有让她的孩子沉沦。

哪怕60岁她还在自我怀疑,但她还是会像以前一样,在每次怀疑之后又一次肯定自己。也许她一生都无法摆脱莉拉的光明与阴影,但她摆脱的过程中,她慢慢看到了自己。

并非燃烧才能伟大,平凡人莱农的一生,也不平凡。

相比而言,莉拉的整个生命,是保卫自己的斗争。她对金钱、地位、名利都不感兴趣。她和莱农、尼诺,和大多人不一样,她的自我也许在很早以前就已经形成和完整了,她接下来做的事情,只是让自己不被有钱人、有权人、有社会地位的人侵蚀,不被她无法掌控的环境吞没。

所以,最后她只能选择消失,不留一点痕迹的消失,于她而言,这是保全自己的最佳方式。

她仍然是那个莉拉。

是那个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的莉拉。

这也许就是为什么,年轻时,我们都渴望强烈地生活,但后来,我们庆幸我们只是稳定的活着。

 5 ) 驱逐丑陋的嫉妒只有一个方法

全剧我生了一次气,是莉拉和莱农从老师家回来的路上,莉拉抚摸着斯特凡诺的头发大肆嘲笑莱农。最后她没有和莱农告别,叫嚣着坐在跑车里绝尘而去,不如下车为莱农开门并道歉的斯特凡诺文雅。那一瞬间我在莉拉身上看到了城镇那些妇女的影子,粗俗且善妒。

全剧我打心底敬佩莉拉的一次,是分别多年后,订婚并毕业的莱农来到香肠厂找她,我以为她会冷漠应对,可是她却紧紧拥抱了莱农,认真询问了莱农的现状,并真诚的祝福她。说起自己,也是平淡中带着兴冲冲的劲头,全程没有尖酸刻薄一句。

嫉妒莱农时,她穿着昂贵的衣服,画着精致的妆容,镜头把她拍的狰狞而丑陋。工厂见面时,她穿着工装,素颜的脸冻得发红,却格外美丽。

是生活的重锤让莉拉变柔和了吗?看完四本书的人知道不是的。

是,嫉妒莱农时的莉拉,看似拥有一切,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一无所。她不爱她的丈夫,她不在乎精致的房子和漂亮的衣服,她没有学识,听不懂莱农他们在说什么。她每天困在家里,什么事都不做,无从下手,混沌生活。

工厂工作的莉拉,靠自己赚钱,因为在冷冻室能多赚10里拉而高兴。有喜欢的人,因为和他一起生活而高兴。在学习,因为自己在进步而高兴。她内心满意自己的生活,不在乎其他工人讨厌她,不在乎工作辛苦,不在乎趁机吃豆腐的流氓,并对取得优异成就的好友说,我真的为你感到高兴。

唯一能驱逐嫉妒的,是对自己满意。

当我们真的满意自己,满意自己的生活时,内心是柔软的。遇到看不惯的行为,想想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呢,也就过去了。

我们疯狂嫉妒,浑身是刺,只是在借着批判别人的行为发泄着对自己的不满,掩盖对自己生活的无力。

看似莉拉面对自己狼藉的婚姻时略有踌躇,但她做的那些事情放在那个年代,是无比的勇敢和先锋。

而现在有的女孩,却连离开不爱自己的男生的勇气都没有,却连辞去一份不合适的工作的勇气都没有,却连爱一个人的体会都不曾有。

又怎么会对自己满意呢。

 6 ) EP4 一些记录

《我的天才女友》原著有多好看呢,几乎把女性友谊中各种隐秘的心思写尽了。失去了文字的心理描写,HBO的剧版依然非常细腻地还原了种种暗潮汹涌,让我在观看的过程中也因为十足的张力而着了迷。

第二季的第四集正好拍到莱农、莉拉、皮诺奇娅三人去海边度假。看原著的时候只是一味往下读情节,直到看了剧才又重新回想起来,这一段有众多矛盾浮出水面,非常值得解读。

莱农一到沙滩,就开始暗自寻找尼诺。直到尼诺从海里走出来,本来在和尼诺母亲交谈的她便愣了神。当尼诺走到她身旁,没说两句话便若无其事地提到“那不是莉拉吗”,这里莱农就已经开始慌张了。出于对莉拉的嫉妒也好,说是未卜先知的直觉也好,喜欢的男生注意到了那个一直以来在众多男人眼中都很迷人的女友,总归是让人感到不安的。于是莱农忍不住强调“周末的时候他们的丈夫也会来”,尼诺没有再接话,只留下了一个地址递给了她,便扬长而去。镜头转到莉拉,她在海里眺望着尼诺离去的方向,然后回过神来,继续游泳。

就这么短短的几分钟,三人之间的关系走势就一目了然了。作为一个女性观众,更是能够体会到这种微妙的气氛——在有好感的异性面前,同性之间总免不了忌惮三分。

第二天,莱农来到尼诺说的地方,在海里教莉拉游泳,尼诺和他的朋友布鲁诺从沙滩的那边出现。再加上皮诺奇娅,这时候五人便正式聚齐了。布鲁诺要和皮诺奇娅去买椰子,邀请莱农一同前往,莱农看了看剩下两人,自然不愿走开。留下来的莱农和尼诺聊天,尼诺开始了习惯性的高谈阔论,莱农在喜欢的男孩面前,也只是沉默附和。莉拉在一旁听着,忍不住加入了其中,质疑,反问,像她以往那样尖锐地批判。然后留下一句“我也去买椰子”了便转身离去,尼诺看着她的背影,回过头来对莱农说:“她真是被耽搁了,好遗憾啊。”

我想任何一个女孩看到这里,就已经隐隐开始感到心酸了吧。即便和喜欢的男生坐在一起的是自己,却并没有成为谈话的主角。就连女友退场了,对方的评价里依然是在为她没有得到教育感到可惜。尽管如此,尼诺的一句“我很高兴看到你来了这里”,也还是哄得莱农面露喜色。

回到房子里的莉拉,向莱农借书看。莱农突然警觉,很不情愿地答应了。在找书的时候,还细细挑选了一番,拿出她认为最浅显易懂的戏剧集递给莉拉。莱农看着莉拉专心看书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有好几年没看书了,为什么现在又重新要开始看了呢?”

她当然察觉到了为什么。就像她怕莉拉吸引了自己最喜欢的男生一样,也怕她因为看了好书而突飞猛进,让自己的优势荡然无存。

所以后来当莉拉把新借的书还给莱农的时候,莱农没忍住爆发了:“你拿书的话,要先跟我说一声。”然后终于问了出口:“你怎么忽然又想看书了?”莉拉察觉到了她的阴阳怪气,干脆说“关你什么事”。

关于尼诺,两个女孩什么也没有说,但已经开始暗中较劲了。

第二天五人再次来到沙滩,有个细节很有意思:莉拉涂上了口红。真是妙啊,女生在有好感的异性面前,总是会“颇具心机”地打扮一番。布鲁诺和皮诺奇娅作为配角,自然又是先退场买椰子了,留下三人的修罗场。莉拉暗自看着书,尼诺趴下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瞟了她一眼。紧接着,莉拉便起身开始找他讲话,问他有没有去过剧院,然后就着书里的内容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来。而可怜的莱农本人又沦为了背景板,一脸茫然地看着两人交谈。

尼诺提起这本书,问莉拉能不能借给他看看。看上去是这本有意思的书引起了尼诺的兴趣,莱农当然要赶紧澄清“这是我借给她的”,才勉强把尼诺的注意力转移到自己身上。然而没两句话,尼诺又开始转向莉拉,想要明天继续聊聊。莉拉拒绝了之后,莱农再一次强行介入:“那我们见面吗?”尼诺先是点了点头,想了一会儿又说:“真抱歉,我刚想起来明天我也不行。”天呐,作为无辜观众的我本人都心碎了一地。

等到尼诺走了之后,莱农开始把怨气撒到莉拉身上,让她不要把自己的书带到沙滩上,会沾上沙子。到这里,莱农的嫉妒心开始正式爆发。

接下来的情节转向了皮诺奇娅,也是很有意思的一段。

皮诺奇娅在房子里看布鲁诺送的书,翻着翻着开始生起了闷气。紧接着下一个镜头,就是她的丈夫里诺和莉拉的丈夫一起提着行李到来。里诺试图亲吻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别这样,你太粗俗了!”本观众在场外又忍不住拍案叫绝,连配角都开始觉醒了。有了绅士又有趣的布鲁诺做对比,皮诺奇娅终于察觉到自己的丈夫是多么的暴力、粗鲁、没文化,又怎么可能不对现状感到不满呢?里诺强忍着被冒犯的怒气,提着行李上楼了。

镜头聚焦在留在餐厅的两人:里诺和莉拉的母亲农齐亚,以及莱农。农齐亚说起两人的冲突,也只是草草以“怀孕了就是这样”来解释。然后说:“女人一辈子就是这样,有时候挨打,有时候受宠,我丈夫也是这样。”就是这样愚昧的上一代,才让悲剧不断延续下去。皮诺奇娅开始觉醒了,可那又怎么样呢,甚至连她自己都不肯承认。只是无端发着脾气,说待不下去了。她只是怕再多待一段时间,她会更沉迷于这样轻松自由的生活,然后再也没办法回去了。

她自然是没有放弃原来生活的决心,甚至都没有察觉到自己为什么不满,只是逃避着这种情绪。而莉拉在一旁冷眼旁观,似乎早已心知肚明了。

之后还有一个情节,再次表现了里诺的大男子主义。因为妻子在饭桌上闹脾气离席,里诺终于也爆发了。对于这样在众人面前不给自己面子的妻子,里诺开始冲她大吼大叫,摔东西,甚至怪罪于妹妹莉拉身上:“如果是你的错,我会打破你的脸。”在里诺眼里,和妻子的感受相比,当然是自己的自尊心更重要。如果妻子不听话,就用暴力解决,就和他们城区里任何一个男人一样。

当然,看完全原著就会发现,这系列的书里压根就没几个好男人。而如果要评选渣男排行榜,尼诺绝对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名,有口皆碑,童叟无欺。最糟糕的大概是,他渣又渣得让人欲罢不能,别说是不谙世事的青春期少女莱农了,据我观察,场外大多(女)观众也都是清醒地沉迷着。

想要抓住却又总是猜不透,你感觉到他好像漫不经心的,冷不丁又给你颗糖,让你欢欣雀跃,小鹿乱撞。

突然亲吻莱农的脸颊

然后再看着他在其他女生身上故技重施(其实就是为了亲莉拉而欲盖弥彰吧哼)。

然后借故再去亲莉拉

为什么看了这集之后有这么多感慨呢?大概是让我想起了原著里莱农的一段自白:

“这个世界上的每样东西都生死未定,都充满了风险,那些不接受风险的人,那些不了解命运的人,在角落里日渐衰落。我忽然明白为什么我没能拥有尼诺,而莉拉能够拥有他。我不能追随那些真实的感情,我无法使自己打破陈规旧矩,我没有莉拉那么强烈的情感,她可以不顾一切去享受那一天一夜。我总是落在后面,总是在等待,而她总是去主动获取她想要的东西,让她激情的东西,她总是竭尽所能,根本就不害怕别人的鄙视、讥笑和唾骂,也不害怕挨打。”

就是在这集之后,莉拉和尼诺开始产生了羁绊,莱农也与自己朦胧的初恋渐行渐远,以至于成为了她大半辈子无法开解的心结。而屏幕前的我,也不免代入其中,唏嘘了一番自己作为莱农的那些年。

 7 ) 尾声中的颜色 | 谁会成为蓝色仙女

我有时隐隐期待,作者未必是个“莱农”,有没有可能是“莉拉”... ... 我听说古代贵族喜穿白色,不是因为纯洁,而正在于不耐脏... ... 就在昨天,还是国际三八妇女节。好像全世界的女性,终于在一年中的这一天,获得了全部自由......

去年香港废青的如火如荼,让许多人不约而同地提到了一个词汇——「颜色革命」。

过去的大部分时光里,我几乎要忘却颜色的阶级属性,忘却颜色对人类认知和行为的影响力。 比如,光听名字就感到难以捉摸的普鲁士蓝。

HBO却有意强化颜色背后的隐喻,以至于每集的片头和片尾,都执意选定一种色彩进行渲染。

一季8集,8个标题,8种色彩

所以,最后来到的,是蓝色的第八集。

这集的标题本是天才女友莉拉十岁时写的小说 。

那么问题是:谁才是蓝色仙女?

蓝色莱农

从小到大,莱农应该是很喜欢穿蓝色的。

边打工边给莉拉写信的天真蓝
初次尝试下海游泳的勇气蓝
见“心头好”刻意打扮的碎花蓝
见“上流家长”得体必备的知性蓝

毫无疑问,莱农非常适合蓝色。某种意义上说,蓝色代表莱农

她沉静、内敛、隐忍,因而和蓝色在一起总显得十分协调。就连莉拉得知她可能参加重要聚会,都要替她选择优雅的宝蓝色。

在这里,我无意探讨莱农时常出现的“丑小鸭”心态、莉拉一以贯之的清楚真谛;

在这里,我和所有人感同身受地、或者天然地认为:蓝色是优雅的

红色莉拉高傲,蓝丝莱农优雅

可是,率先指出这一点的莉拉,却不让自己沾染上一点点优雅。

让人困惑的事情接二连三。再次犀利指出「不要穿得像出席葬礼」的莉拉,最后选择了(对她而言)根本不耀眼、甚至有些俗气的黑色吊带裙。她的审美体系到了自己身上仿佛失灵

好像有多少影评表扬莉拉活出真我、充满主见,就会有多少洞见批评莉拉自私自利、充满戾气。

我个人只是困惑:莉拉是否一直隐隐觉得只有莱农才配得上优雅、自己只需要自轻自贱?

那当初为何要买下这条优雅?她买下时又是如何激动地畅想未来?畅想着某个重要时刻穿上...

从未乘过电梯的二人有着迥然不同的反应

我想我们所有人,都注意到了电梯间黑色莉拉的仓皇。面对从未摸索过的新事物,迅速找到窍门、从容应对的蓝色莱农真的很高级。

这幅画面的出现,引来了「女性受教育、得尊严」这样的纷纷表示。我并不怀疑高赞评论中的「读书有用论」。我只是怀疑作者从未褒奖过受教育后的那种高级

不然莱农不会说:「美是一种欺骗」。

不然莱农不会意识到:「差不多」又好像「差很多」。

不然作者对知识分子的揶揄,就显得刺眼而多余。

来自莱农妈妈的真相
来自莉拉的刻薄

所以,蓝色仙女到底是谁?

蓝色莉拉

如果说莱农的蓝色是无云的晴空,那莉拉的蓝色,则是危险的大海。处在蓝色时刻的莉拉,是得体二字的反面,永远不合时宜。

倔强嘴硬的灰蓝
大声质疑的蓝白相间
面对“小三”却保持沉默的深蓝
肉厂出卖苦力的工装蓝

我曾也表达:“宝蓝色穿着气质高贵。” 对方听完哈哈一笑:“那我单位多得是,明天给你拿一套。”

他要拿的,便是一整套工装制服。

至此,我才彻底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优雅的颜色,只不过是处境优雅的人穿了。

看到最后一集,我对莉拉的困惑越来越多。

剧情简介总爱用「两个女孩相互较量的复杂友谊」来“结案陈词”,可实话实说,「相互」二字我见得不多。

更进一步来说,我不仅认为莉拉的嫉妒合情合理,到了最后一集,面对名校毕业、荣归故里的莱农,我甚至认为她有必要大妒特妒。

事实上,莉拉的嫉妒从头到尾都非常少,更多的居然是对莱农的夸赞。

平庸如我,肉厂面基,也许会避而不见。

越是真诚大方的羡慕,越衬的现实格外残酷。

此时,穿着温暖羊绒大衣、时髦露腿的莱农,开始感受不到蓝色莉拉的寒冷。她的天空,煤炭正在逐渐消失。

我知道的,一直以来都是莱农穿蓝色比较好看,我却真心希望莉拉也可以成为蓝色仙女。

我是说,所有的莉拉。

 8 ) 细说天才女友S02E01:姓氏

00、重点人物梳理

完整人物表不足以唤醒记忆,我会借一段文字来帮助大家回忆十几个主要角色的人物关系。

中心人物是双女主莉拉和莱农。莉拉是鞋匠的女儿,她有一个哥哥叫里诺。

莱农是看门人的女儿,母亲是大小眼,还是个跛子。

莉拉和莱农身边有一群一起长大的朋友。

其中有两对兄妹。

第一对兄妹是帕斯卡莱和卡梅拉。

他们的父亲是被警察抓走的那个木匠,他代索拉拉家的女主人坐了监牢。

帕斯卡莱现在是泥瓦匠,共产分子。

卡梅拉在卡拉奇家的杂货店当售货员。

另一对兄妹是安东尼奥和艾达。

他们是“疯寡妇”的子女。“疯寡妇”害死了自己的老公,钟情于诗人多纳托。

安东尼奥现在是修理厂的技工。他现在是莱农的男朋友。

艾达就是那个被索拉拉兄弟强拉进车中兜风的女孩。

莉拉和莱农还有一个赤贫却耿直的朋友,是令人敬佩的恩佐。他家靠卖蔬菜水果维生。

另外,索拉拉家的糕点师傅有个女儿,叫吉耀拉,是女生中最胖、最凶的那位。她不算莉拉和莱农的朋友,但总会出现在她们身边。

莉拉和莱农还有一个小时候的同学,叫做尼诺。他是诗人和铁路职工多纳托的儿子,早就搬家了。但这对父子一直牵扯着那不勒斯的女人和女孩们的心。

说完莉拉和莱农的朋友,还有对头。

一个是卡拉奇家,一个是索拉拉家。

这两家彼此之间既是对头,也是同谋。

卡拉奇家的地头蛇老爸早已死在索拉拉手中。

但他凶恶的长子斯特凡诺继承了家族生意。

幼子阿方索学业不错,是个羞怯、善良的人,是莱农在学校的朋友。

索拉拉家出镜率最高的是那对无法无天的兄弟。

哥哥是英俊的马尔切洛,曾对莉拉展开疯狂的追逐。

弟弟是形貌瘆人的米凯莱。

还有几个曾经发挥或将要发挥重要作用的人物。

一个是小学老师奥利维耶罗。

一个是中学老师加利亚尼。

一个是伊斯利亚岛上友善的胖女人内拉,她是奥利维耶罗的表姐。她虽然是个和煦的主人,她居住的岛却如同一个令人透不过气的梦魇。这里还将发生许多心碎、纠葛、黑暗的故事。

以上就是简单的人物梳理。

01、夜归

莱农和伙伴们在离开莉拉的婚礼现场后返程的路上。

帕斯卡莱和恩佐正假想莉拉的新婚夜会如何度过,他们发狂般地爆笑,想不到莉拉将面对怎样的情形。

一旁端坐着冷峻的安东尼奥,一言不发;后边露出莱农一角落寞的面庞,又别是一番心绪。

安东尼奥为莱农所苦,而莱农为尼诺所苦。

从帕斯卡莱调笑恩佐的细节中可知,恩佐和帕斯卡莱的妹妹卡梅拉在谈恋爱。

从艾达与帕斯卡莱的交流可知,帕斯卡莱和艾达也成了一对。

人物关系的新进展在不经意间被交待出来。

艾达在有意扮演成熟,表现自己对男女之事的了解。她说:“他们(莉拉和斯特凡诺)走了是因为有事要做。”

除了因为尼诺之外,莱农闷闷不乐的第二个原因是,她对自己的朋友感到不解,也对莉拉感到不解。朋友们竟然没人发现马尔切洛的报复。更令人失望的是,莉拉竟然也像这些朋友一样,将那些仇恨通通抛到脑后了。她容忍了马尔切洛的侮辱,也容忍了斯特凡诺的背叛。穿上旅行套装,浑然无事般地去度蜜月了。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那不勒斯街区之间那道分割、对立彼此的裂痕,那些曾经的阴谋,甚至眼前的侮辱。仿佛今后就要和睦相处,幸福美满,诸事大吉似的。

而莉拉嫁到了阿齐勒家,搬进美观的新居,算是离开这个贫民区了。同时,也离开了莱农,莱农眼看着要远离自己最好的朋友。而自己还不得不苦苦挣扎在困苦的灰烬中,不知道尽头何在。

车子照例驶入那座熟悉的拱桥甬洞,驶过灰尘漫天的昏暗街区。短暂的逃离与偷得的幸乐告结,大家回到原点,回到那个仿佛永在永存的起点,好像什么都没改变。

02、废墟

车一停,安东尼奥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婚礼上,莱农与尼诺频频交谈,他遭到了冷落。愤怒的安东尼奥质问追上来的莱农,为什么这样对我,就因为你受过教育吗?安东尼奥与莉拉、尼诺这样的读书人之间有一道清晰的知识分界线,线两头的人均认为彼此间是不可交流的。安东尼奥认可这道界线,认为自己低于埃莱娜,却又无奈地觉得自己无法跨越,无法成为尼诺,令莱农景仰,他只有疯狂地发泄自己的恼怒。

安东尼奥逼迫莱农,做出分手或是继续的抉择。莱农鼓起血气,拉着安东尼奥去了一片废弃的厂房。

为什么莱农选择了继续跟自己并不爱的安东尼奥在一起,甚至还要与他发生关系?她不是有自己喜欢的人吗?

一个原因是,尼诺并不真心对她,可安东尼奥却真的爱她,渴望她。尼诺在她心中成了高不可攀的存在。另一个原因,和莉拉有关。此时此刻,莉拉在干什么?她很可能正与自己的丈夫共度人生的初夜(尽管她当时并不知道莉拉在经历什么)。莱农不甘愿让莉拉事事独占先机,因此她要让自己在今夜也成为有性经验的女人?你做什么,我就会做什么,我不会落后于你。这就是她们之间的比拼,不仅包括比拼谁能让自己更有学问、能力,还包括比拼谁更能伤害自己。

再者,莱农选择安东尼奥实在是一种自暴自弃的体现。年老的莱农在背景中说,自己不想再去上学了。这是因为她忽然失去了上学的动力,她没有因为上学而超过莉拉,她也没有因为更有文化而博得尼诺的青眼。所以她说,我想回到我的城区里,深深陷入我的城区。意思就是干脆放弃努力,扎进自己原本的沼泽算了,认命吧!

废弃的工厂在这里就是肮脏、破败的街区的象征。莱农拉着安东尼奥来这里交出自己的处子之身,是对自己的野蛮践污,是迫使自己重新融入街区的痛苦的努力。

莱农不爱安东尼奥,发生在此时的一段简短对话就能说明问题。

安东尼奥:说你爱我。

莱农:是。

安东尼奥:告诉我。

莱农:是。

安东尼奥两次要求莱农对自己直陈爱意,莱农都避而不说。

莱农迫切地要让安东尼奥“刺入”自己时。迷狂的安东尼奥还是对自己进行了理性的克制,他认为现在他们还不能这样做,婚后才能这样。可见他是个质朴、真诚的人。

安东尼奥乞求认可般盯着莱农的眼睛,连问了两遍:我们会结婚吧?莱农圆睁着大眼,闪烁一下,没有回答。

安东尼奥的连续发问和莱农的始终逃避,已经说明这段恋情的完全错位。安东尼奥痴心如此,莱农却心属他方。在莱农面前,安东尼奥是可怜而卑微的。

但是可怜而卑微的岂止他一个?在尼诺面前,莱农更为可怜,更为卑微。虽然,他们本不必这样的。可是,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不必这样。

安东尼奥令自己的下体沉浸在莱农的手中,莱农深深地陷在街区的黑暗里,圆睁着明亮的蓝眼,越过一只伶仃匍匐的黑猫,望着远处离离灯火,幽暗的月光漏进废墟,却落不到她的身上。

而火车呼呼驶过。

莱农的眼中并没有享受的火光,她的表情是属于这个街区的通常的麻木。这并不是她乐意的,她也并未因此而超过莉拉。

回到家中,母亲劈头盖脸对她一顿打。供她读书当然不是为了让她依旧留在这里,和安东尼奥这样的人恋爱结婚,而是为了让她离开这里。莱农从婚礼上以来一路压抑的情绪爆发了,大叫着自己不去上学了!

片头:旧时光与新时代

模糊的画面指涉模糊的旧时代,晃荡的镜头指涉晃荡的人物命运,白花花的光照刻度出更浓重的阴影。

片头中出现的依次是:

那不勒斯近侧的维苏威火山,一个危险的隐喻;

街区中,楼上的女人在晾晒床单和交谈;

意语主标题“我的天才女友”,副标题“新名字的故事”,“新名字”的表层意义是指莉拉婚后冠以夫姓;

索拉拉家的糕点店门口,马尔切洛和艾达在交谈,米凯莱坐在门侧;

童年的莉拉和莱农追逐着跑过阳光和尘土的广场,转过街角,出来的却已是成年的她们;

斯特凡诺边点烟边从肉食店中走出;

一串主角们的面部特写;

迷茫海面孤悬的伊斯基亚岛,莉拉和莱农均被吸入这座迷屿,未能逃离;

成为贵妇人后令人仰视的莉拉,发丝飞掠,风姿卓绝,端着小碟和小盏喝咖啡;

莱农和莉拉出现在海边,尼诺也在她们身边,值得注意的是莉拉独步海滩时面目晦暗,头发湿漉而凌乱,表情麻木;

第一季焚烧索拉拉家车辆的画面,火光照亮帕斯卡莱、恩佐笑容灿烂的脸和安东尼奥麻木的脸;

索拉拉兄弟背倚着菲亚特汽车,衣履鲜亮,气势凌人;

莱农剪去厚重的长发,摘下呆板的眼镜,以干净的短发、干练的黑色眼镜示人,面露甜美的笑容;

莱农穿行在繁华熙攘的米兰大街,大街上除了服饰考究的男女,还有手握红旗喊着口号却衣着简陋的工人们,贫富差异与阶层隔离可见一斑;

莉拉蓄着特别打理过的短发,衬得脖颈更为颀长,优雅却空洞地坐在影院;

莱农双手抱在胸前,走在晨曦中的河道边;

莉拉又变换了如明星般明艳的发型,戴着珠宝,身穿华衣,从宴会上匆匆离去;

大城市中更新式的汽车特写;

莱农和富有英俊的新男友奔跑在宽敞的都市街道,奔跑在阳光下,奔跑在雨中;

莱农和莉拉如久别重逢般奋力抱紧,莉拉非常近地看向我们,面带着含义不明的微笑。

03、再会

沉浸在无法赢得尼诺关注的失落之中,莱农一个多星期都没有去上学,抱着课本在街上瞎转悠。她想着,干脆和安东尼奥结婚,在当地随便找个班上好了。但是她在犹豫,因为这并不是她所期愿。

在公车上,遇到了阿方索。阿方索急切地劝她回学校念书,被莱农消极地回绝了。

阿方索穿着合体的西装,他读书大概是想拥有体面的身份和工作。同样,他也不希望莱农混迹在底层。

阿方索扭头望向车上一个工人或是混混,那是他不想成为的样子。阿方索知道自己劝不了莱农,最后只转告了一句,莉拉回来了。也许他想让莉拉劝莱农。

莉拉度假回来,却没有找她,莱农感到不解。知道真相的阿方索却没有告诉莱农实情。

莱农决定去莉拉的新家找她。

在路上,遇见做泥瓦匠的帕斯卡莱。他站在高高的脚手架上,四面都是即将落成为新楼房的水泥胚体,城中的阳光灿烂晃眼,令人有种那不勒斯城在焕发新生的错觉。

莉拉就住在那栋方正明亮的新建宅邸之中。

当莱农走到莉拉家门外时,金灿灿的门牌上镌刻着“卡拉奇”的字样,这是一次对标题的呼应。莉拉现在就被关在卡拉奇家,她的名字被冠以卡拉奇的姓氏。这姓氏如同这所房子,如同密不透风的水泥,将莉拉包裹在其中。

莱农见到了独自在家的莉拉,奇怪的是,她戴着一副墨镜,将眼睛遮得严严实实。

莉拉只在开始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就再也不同莱农交流,只带着莱农四下参观新居,言语冷峻,表情僵硬,仿佛莱农只是个佣人。

莱农察觉到异样,轻轻扳过莉拉的身子,从她忍着悲戚的脸上,缓缓褪去墨镜,她眼下爬着一块刺目的黑色痂壳。

莉拉被人打了。她回来后不见莱农,是不愿让她看见自己不幸的模样。

而方才,她只是强作平静,所以显得那样生分、僵硬。

莉拉开始回忆她痛苦的新婚假期。

04、争吵

莱农错怪了莉拉,去度假的路上,她并不是若无其事地。她没有原谅斯特凡诺的背叛。

在争吵中,斯特凡诺依旧在骗莉拉,试图将马尔切洛穿着那双皮鞋在婚礼上的出现说成是一件必须之事。

斯特凡诺说,索拉拉家掌握着市场,没有他们的帮助,鞋子根本上不了城中的货架。这点倒是真的。但无疑斯特凡诺耍了莉拉。

当初求爱时,他说我不是马尔切洛·索拉拉;现在,他比马尔切洛还不如。

当初他说,我爱你胜过爱自己的生命;现在他说,老子的需求就是你的需求。

斯特凡诺明知道莉拉厌恶马尔切洛,如果他真爱她,怎么可能容忍马尔切洛亵渎他们的婚礼。

莉拉说,我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这话并不准确,莉拉对斯特凡诺来说,是他欲望的体现。

斯特凡诺还试图令莉拉相信,和索拉拉合作,是为她的家人好。更将自己与索拉拉媾和的责任,推到莉拉的父亲费尔南多身上。我的天,费尔南多有什么权势,可以左右索拉拉家和卡拉奇家的生意?

不过斯特凡诺在这里提到了一点,他们找的是马尔切洛的父亲西尔维奥谈判,而不是马尔切洛。这里透露的问题是,莉拉和马尔切洛的矛盾根本不是影响卡拉奇家与索拉拉家商业合作的决定因素。年轻人在场面上纠缠、胡闹,而背后拍板的还是两家之主。索拉拉家并不是索拉拉兄弟说了算,而是父亲西尔维奥。斯特凡诺也不会真的顺从莉拉的意思,家族利益才是他的核心出发点。

斯特凡诺还将送鞋给马尔切洛的事推里诺身上,虽然我们知道莉拉的父兄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都罔顾莉拉的心意和幸福,但斯特凡诺才是伪善的刽子手。

斯特凡诺最后几句总结的话说得很有意思:“我能怎么办?跟你哥哥吵一架,毁掉你的家庭?还是让马尔切洛开始报复你的朋友?让我失去我投的所有钱?”

说到最后一句,终于露出马脚,不就是为了钱嘛。

莉拉唾弃了斯特凡诺,斯特凡诺挥掌,打了莉拉。打完,又一副无辜奈何的表情,说,看!都是你逼我的!

请记住,这是斯特凡诺人生中第二次打莉拉,而两人才刚刚结束婚礼不超过三个小时。

莉拉对斯特凡诺说,我们都错了。

莉拉错在相信了斯特凡诺会比马尔切洛好,会为她讨回公道,会真的爱她。

斯特凡诺错在哪里?这是莉拉对他们二者间的婚姻在第一天就种下的诅咒,意谓斯特凡诺永远都不会得到她的心。

婚礼刚过,还在度假的路上,斯特凡诺就撕开了自己狰狞的面目。

此时的他,愈是表现他对马尔切洛的恨,愈是表现他对莉拉的同情,就愈是显得他在虚伪做态。

莉拉冷冷地,已看穿这套把戏。

本剧非常喜欢拍斯特凡诺激动时的脸部特写,因为在这张脸上,暴戾和伪善得到了完美的杂交。

05、新婚之夜

走进阿马尔菲岛上酒店大门,一个华贵的妇女走出,明艳的黄色外套和廊侧黄灿灿的瓶花轻易渲染了酒店的富丽。

莉拉泰然踱步顾盼,斯特凡诺搂着自己的行李,瞠目结舌地望着穹顶。

斯特凡诺在服务台办理入住时,莉拉和角落一个郁郁寡欢的少女对目相望,第二季颇多这种借助他者与外物反射人物心理的镜头。

接下来一段时间是斯特凡诺个人的滑稽表演。莉拉没有来过这样的地方,但她静静地自处,绝不张扬自矜,假装熟稔。而斯特凡诺故作高端大气,却尽显一身土气。

拒绝行李员提行李,不懂给小费的规矩,糟糕的吃相,在餐厅对着钢琴师猛劲鼓掌,举着酒瓶高声要酒,这些细节通通暴露了斯特凡诺身上令人生恶的粗鄙。

他剥虾和牛饮时的大特写可看作出自莉拉的主观视角,反映出莉拉内心的恶心。

坐在餐厅中的莉拉,照旧一言不发。只在看到酒店大厅坐着的那个女孩时,面露一丝笑容。可那是别人家庭的欢喜,与她无涉。她摸着自己的右脸,她只是一个新婚之日就被丈夫掌掴的女人。

斯特凡诺向莉拉夸谈自己今后的计划。鞋店事业做起来后,就甩掉合伙人索拉拉家,自主经营,在城里做各种生意。

扯完这些屁话,斯特凡诺才接着表达自己的爱意。但在他的语言对等式中,“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他的爱即是性,他之所以娶莉拉不过是为了遂自己娶全镇最美女人的梦罢了。莉拉是他欲望的象征,是他衣襟上的金色纽扣。

莉拉静静地坐在浴室,低头看着手上的婚戒,一言不发。

斯特凡诺的声音被有意做了夸张处理,显得失真,令人害怕,轻易惊破了莉拉的出神。

斯特凡诺的脸映在浴室凹凸不平的玻璃门上,如同一头亟待噬人的凶兽。

这里,斯特凡诺的脸被连续拍了三次,景别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显得凶暴,衬出莉拉内心恐惧的加深。

莉拉不想和斯特凡诺发生什么,她强抑心中恐惧,想以冰冷的态度打消斯特凡诺的欲求。

但斯特凡诺等这一刻已经很久,莉拉已经成为他唾手可得的战利品,他根本不想再掩饰自己的面目,也不认为自己还需要继续掩饰。

斯特凡诺对莉拉的性行为是绝对意义上的强暴。

新婚之日,他第二次打了莉拉,并强暴了她。

此时离莉拉第一次被斯特凡诺动用暴力已经过去八年以上,她却再次面临来自同一个人变本加厉的暴行。

小时候就遭到斯特凡诺的毒手,长大后还是被斯特凡诺凌虐,那不勒斯的时间和女性的命运仿佛一个残酷的闭环。

头部上方的特写,聒噪的言语,粗鲁的肢体,扭曲的表情,分割阴阳脸的光线——共同刻画着斯特凡诺的凶暴与丑恶。

当暴行进行时,镜头对着莉拉的脸,那张脸从尖锐的痛苦转为黯然的麻木,斯特凡诺的兽吼仿佛远了,暴行仿佛成了遥远的事情。

06:其乐融融

听完莉拉在新婚之夜的遭遇,莱农流下同情的泪水,她不会再觉得莉拉比自己幸运。

莉拉接着讲述度假回来后的故事。

在阿奇勒的旧房子里,莉拉和斯特凡诺两边的家人举办了聚会。

莉拉的家人只有母亲农齐亚关心了女儿一下,但她也并不询问莉拉脸上的伤痕,这已是不会再令人惊讶的忍气吞声,甚至都不是忍气吞声,而是习以为常,甚至是理所应当,甚至是同谋帮凶。在这灰暗的街区中,多少罪恶曝晒在日复一日照常升起的太阳之下。

斯特凡诺一示意,两边的女人们都知趣地避退到厨房,连带着孩子,厅堂中只剩莉拉一个女人,和并排而坐的三个男人。

孤立的莉拉如同受训者,三个男人——父、兄、夫,犹如训诫者。三名男性正是男权社会时期压在女性头上的三座山峦。他们三位一体,共同构成一座压迫女性的大山。

两家的男性沆瀣一气,父、兄均已背叛她,无人关心她脸上的伤势,他们已经达成利益同盟,而莉拉是他们获取绒毛的羊只。她不仅是斯特凡诺的装饰品,也是父亲和兄长的牺牲品。他们对她,只存严厉的训示和伪善的慰稳。

阿方索端来点心,扭头看到莉拉的伤痕,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他能说什么?出言关心,还是责问兄长?阿方索不是一个叛逆者,他只是一个社会规则的顺从者。所不同的,在于他良善的品性。

费尔南多挑眉提醒里诺,里诺掏出一个礼盒,送给了皮诺奇娅一枚戒指。两人如此亲近,显然已经好上了。

(隐藏着的疑问是:里诺自己买得起戒指吗?还有后面的情节中,年轻男性要么服兵役,要么花钱免除兵役,里诺看起来也不用服兵役,这是为什么?答案只能是斯特凡诺。当初那个疼爱妹妹的兄长早已不在了。)

瞧着这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莉拉越退越远,这两家人的联系越来越近,也意味着莉拉被推离得越来越远。

苍凉的旋律轻轻点缀,将莉拉心中的孤苦点点拔引而出。

莉拉转头望着阿齐勒的那张遗像,忽然意识到,这个父亲的鬼魂已附着在他的儿子身上,她感到后脊发凉。

沉浸在喜悦中的皮诺奇娅忽然抬头问了莉拉的伤,终于有人虚伪地关怀她了。但在场的除了孩子,明明所有人都知道莉拉是被斯特凡诺打了,却都一致编造着谎言,充作罪恶的帮从。

07:错误

莉拉忽然向莱农提起一件儿时的事。

“你还记得那次堂·阿奇勒没给我们布娃娃,给了我们一些钱吗?”

“记得。”

“我们不该拿那些钱。”

“我们拿去买了一本《小妇人》。”

“我们错了。从那时开始,我一直在犯错。”

她们错在哪里?莉拉错在哪里?

她们错在相信斯特凡诺会和他的父亲不同,相信斯特凡诺会和马尔切洛不同——这意味着她们相信资产恶霸会在没有任何外力的作用下完成代际间的自我净化,相信资产恶霸和资产恶霸之间的阶级性格会有所不同;莉拉错在她自信可以运用自己的智慧,利用资产恶霸之间的矛盾,将他们玩弄与股掌之上,令他们为自己所用,甚至改变他们的人格品质。

莉拉邀请莱农随时来自己家学习,她可以给莱农提供安静的空间和良好的物质条件。莱农本想拒绝,她差点告诉莉拉,自己已经停止上学了。

但当莱农知道莉拉让她去是因为需要自己的陪伴时,莱农高兴了起来。

莉拉并不知道莱农心里已经想要放弃学业,莱农也不敢告诉她自己的想法,而且莉拉的邀请让她更为矛盾了。她其实并不想放弃学业,她并不想接受所谓的命运的安排。与此同时,她对在校读书的尼诺依旧抱着痴念。在这矛盾的念头下,她又回到了学校。

在正式上学之前,她还要替莉拉讨讨公道,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

她也开始憎恶斯特凡诺,但她只能找到阿方索,对他进行了一番质问。

然而这时尼诺又忽然出现,漫不经心却一如往常地过来打招呼,还拿了一份自己对学校的抗议书给莱农看,仿佛两人之间从未产生过任何波折。

接过尼诺的文章,是莱农重蹈覆辙的开始。

她如痴如醉地阅读尼诺的文章,再次被尼诺的个性、文采所折服。

尼诺这个人像块磁铁一般吸引人,他是我在本剧中最关注的人物。他的一举一动我都很感兴趣,想借之窥探他的内心。

尼诺总是表情淡漠,仿佛对什么都不关心,他对人打招呼也只是仪式性地问候,这与他敢于挑战权威的性格倒是一致的。但他的文章显得非常关心底层社会,与他的为人是相矛盾的。

尼诺是倾羡莱农的文笔的,他屡次同她简短的交流已经说明这点。但毫无疑问,尼诺是高傲的,好胜的,甚至有点自卑,他不能接受自己被比下去。莱农的文章没有被发表恐怕是出于他的小器。

放学后的情节中可见,阿方索和尼诺的妹妹玛丽莎成了一对。

尼诺明明看到了莱农,却扭头直接走,真是好生自我,敢这样恐怕也是知道莱农会追上来。

他不高兴是因为加利亚尼老师认为他这篇文章写得不够好。但莱农给了他充分的肯定,他有点感激,俯身亲了莱农一口。

这可不是什么吻面礼,莱农轻抚唇角,喜不自胜。尼诺就是莱农一遍又一遍的覆辙,不晓得她要吃多少苦才能超脱。

莱农这点高兴没有撑满三秒,尼诺就和一个女生亲亲又抱抱了。

背景声中的老年莱农说,她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此刻发生的事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令我们发觉即便到老,尼诺仍是她心底无法言说的隐痛。

08:枯竭

莱农时不时上莉拉家中学习,同时也把课上的内容讲给莉拉听。

莉拉的公寓装饰得越发奢华,墙上那幅风浪与舟楫的画显得颇为凶险,或许就像莉拉心中仍藏着铤而走险的精神一样。

莉拉紧紧盯着莱农的眼睛里流露出惯有的自信,显然她不用老师教授,自己也能领悟这些课本中的学问。以至于她已经觉得无聊了。

“我也开始烦了,总是同样的事情:在小东西里面还会冒出一些更小的东西;在大的东西外面,还有更大的东西束缚着它。”

辩证的思维让莉拉像是哲学家。

两人一起看婚礼相册的时候,莉拉提到了尼诺。从莉拉的话来看,她对尼诺并不感冒。但她为什么会特意提及他呢?莱农会因莉拉先自己结婚而嫉妒,谁能保得准莉拉不会因莱农有自己的心上人而嫉羡呢?莉拉从没有喜欢上一个人,而她的婚姻更是个悲剧。她能不企盼遇到一个她钦佩的人,诞生一段瑰丽的恋情吗?

稍后,莉拉又兴奋地拉着莱农在自己家的浴缸中泡澡。让最好的朋友享受自己拥有的物质,这是莉拉现在仅有的生活意义。她疲于再反抗自己的丈夫,也不再与外界联系,妻子的身份如同一个囚笼,她如同搁浅在干涸的水域中无法启航的舰船。

她的生活是干瘪乏味的,她急需一束新的曙光,让她寻回旧有的自己。

09:铁轨

晚上,莱农去找安东尼奥,他和其他朋友们待在一起。

看见莱农嘴上的口红,安东尼奥神情严苛,他疑心莱农是为尼诺涂的口红。

气氛有些凝重,安东尼奥尤为闷闷不乐。原来兵役通知书下来了,恩佐和安东尼奥都要服兵役。

帕斯卡莱因为肺结核(年纪轻轻得这种病,其实也可见泥瓦工的苦难)的原因不用服兵役,但他倒想通过当兵学会使用武器,他脑子里满是激进的革命想法。

安东尼奥是不想服兵役的,他说他放心不下自己的家人,他是家里的顶梁柱。

他说不出口的是,他最担心的其实是他与莱农之间的恋爱关系出现差池。

莱农好比他手中攥着的宝贝,他总觉得周围有觊觎的眼睛,或是生怕宝贝长了腿自己跑走。

穷苦家庭的男丁需要服兵役,斯特凡诺和索拉拉兄弟却都不用自己去服兵役,剧中虽未明面上发出批判之声,我们却得意识到这个国家的政治腐坏。

不安而懦弱的安东尼奥说不了几句就怒冲冲地走了,正值这个关头,莱农陪他的时间又很少,他的焦虑病和疑心病犯得格外厉害。

自婚礼之后,他最怕的事就是莱农被尼诺夺走。而莱农去上学,就意味着和尼诺离得很近,他能不担忧?

而且莱农越有学问,他就会越发自卑,自卑以至于恼火。

两人的生活半径和精神直径是矛盾而不具可比性的,其实根本不适合。

除非莱农认命,放弃学业,回到街区,两人才可能在一起。

但这样子是在糟践莱农。

镜头拍摄安东尼奥时,和拍摄斯特凡诺有点类似,微微高抬,让安东尼奥的脸在镜头之下,再让他弯着腰,伸着脑袋说话。这样头与身的比例失调,脸也产生了漫画感。

但同样的角度,表现出的却是完全不同的效果,安东尼奥的一脸苦相令他显得渺小、卑微。

安东尼奥问,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莱农否认,眼珠子却左右闪躲。

安东尼奥问,你还爱我吗?

莱农点点头,却同时眨了眼。

安东尼奥拉着莱农到暗处,吐露了自己忧虑和自卑的原因。

莱农亲吻了他,吻的是嘴角,一个安慰式的吻,与爱情无关。

莱农也并没有消除安东尼奥的忧虑,她只是说一切都会解决的。然而,他们的矛盾是不会解决的,时间只会让它激化,爆发。

可叹安东尼奥这个悲哀的男人,将自己的存在全部依托在了他人身上。这样一旦摔跤,就会有爬不起来的危险。

镜头忽然移到高处,摄影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拍火车,而且是第一次从铁轨上拍。穷陋的街区沉陷在铁轨下方,像被缩小了的沙盘,显得孱弱无力,火车疾速驶过,径直碾压过去,画框剧烈地抖动,整个街区的人和事物均陷入彻底的黑暗之中。

小人物们的命运,在连他们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的同时,却即将发生巨变。

10:重燃

莱农为安东尼奥服兵役的事求助莉拉,莉拉起初不想让她进屋,因为里诺和皮诺奇娅正在里面云雨翻覆。

莉拉竟然让他们在斯特凡诺的公寓里如此胡来,如果不是因为一个人待在房子里太冷清,就是出于她对斯特凡诺的报复。

两人因房中的“惨叫”忍俊不禁。莉拉终于开心地笑起来,还是不可自持般地咧嘴大笑,仿佛这真是一件值得如此大笑的事似的。她失去笑容已经太久了,这难得的令人发笑的由头竟让她有些神经质了。她笑得并不开怀,反浸着浓郁的苦涩。

里诺和皮诺奇娅先后出屋,一个说是在房里看铁路,一个说是来看房子的。

莉拉从皮诺奇娅嘴里问出了斯特凡诺逃过兵役的办法,就是掏钱,但需要经过索拉拉家之手才能买通政*府。

一说到索拉拉,里诺就心虚了,要拉未婚妻走。

莱农想背着安东尼奥找索拉拉兄弟,因为他们欺侮过安东尼奥的妹妹艾达,他还跟他们打过架,安东尼奥知道的话,自尊心又会受不了的。

发现斯特凡诺和索拉拉家如此瓜葛纠缠,莉拉也终于想明白了,斯特凡诺和索拉拉家在她婚礼之前早就是一伙了,并不是因为要开鞋店,斯特凡诺才被迫和索拉拉家媾和的。

莉拉知道了,斯特凡诺在追求她时欺瞒了她很多事。

她终于完全认识到,斯特凡诺和马尔切洛是没有不同的。

因为地位差异导致的信息不对等,导致她得出这一结论时已经牺牲了多少无法挽回的个人“资产”。

但是莱农的认识还没有走到这一步,她觉得莉拉恐怕是太激进了一些。

认知再度突破的莉拉,却没有因此哀怨,脸上反而浮现出那种久违的向往挑战的微笑。这才是我们喜欢的那个莉拉,莉拉衰败的精神从她枯槁的躯壳内重新燃烧起来了。

莉拉觉得,斯特凡诺还要靠马尔切洛,而马尔切洛谁都不靠,她决定去接近马尔切洛。她认为,马尔切洛是可以击中斯特凡诺软肋的人,她可以利用马尔切洛报复斯特凡诺。

莉拉兴冲冲地换上性感的衣裙,涂上精致的口红,面庞明艳不可方物。她说:“等着瞧吧。”

个人公众号:段雪生

豆列:细说天才女友

 短评

第一集把斯特凡诺刻画地很是窒息。第三四集,两个女生的小心思很有张力。且不说尼诺渣不渣了,那样一醒来就可以看书或是去海边找玩伴的日子也太令人羡慕了。最后两集实在是太孤独了,看完整个人很绝望。尤其是莱农在宿舍窗户前目送妈妈离开的那个镜头,妈妈走路不顺畅,大概还问了一下路人火车站怎么走。

7分钟前
  • 能猫胡萝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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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点明白为什么尼诺是整个那不勒斯最受欢迎的男性了,他在和你相处时能轻巧地表现出你的独特性(无论这个独特性存在与否)并且他真的太懂得怎样去让你感受到他欣赏并发自内心地认可你,肯定你,让你感觉只有他能准确获取你的层次和深度,对你的爱和理解是每个维度的,对比之下旁人的爱是那么浅薄不到位。这真的太能满足每个自觉独特的女性的隐秘而难以言说的虚荣心了。但实际上,他对所有与你水平相当或不相当的女性,都是同样的操作。“他们的本领就是让不同女人在他们面前都感觉自己有独一无二的存在感。”

9分钟前
  • 核掩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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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不一定会让你飞黄腾达,实现阶级跨越,但读书是一个托底,一个让你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手段.

10分钟前
  • 手可摘大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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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还是讨厌不起来马尔切洛,他看向莉拉的既深情又带有攻击性和占有欲的眼神甚得俺心!

11分钟前
  • 吐司面包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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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两集 全员渣男 但安东尼奥是我最讨厌的 因为现实有碰到过 无能贫穷嘴炮还自尊心作祟大男子主义控制欲强颜值还差 最一无是处的男人

13分钟前
  • he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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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娜这一季越来越碧池了,可能正是验证了底层女性改变命运的困难吧,她的婊也是出于对自己的不满意。202里她一身黑裙去点心店找索拉拉兄弟,画面特别《西西里的美丽传说》,这集题目是《身体》,美貌是她的利刃但也是她深陷漩涡的原因。203里有两个对比真的神,一个是埃蕾娜在老师party上被众星捧月对比104里莉娜在新年party上被众星捧月,还有203尼诺被疯寡妇喊跑和他爸在107里逃跑,导演真的草蛇灰线,细节埋得真神。我一度埋怨莉娜太作,干嘛不忍辱负重,利用Stefano培养自己的能力,等翅膀硬了再布局,她的很多做法太鲁莽太不计后果了。但细想想,忍辱负重是埃莱娜才会采取的做法,而且到最后也一定会和Stefano妥协,被同化。莉娜是一团烈火,非要把周围的人都点了,然后把自己也燃尽,这才是莉娜

14分钟前
  • 红糖豆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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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说到剧,没有一刻带入过莉拉,我的心一直属于平凡的莱农,小说里莱农领悟到要远离那不勒斯老家的乌合之众的时刻,剧里的她暗暗地下定决心以后只为自己活着的时刻,都让我都觉得在她的木讷跟平凡里有一种比莉拉的灼人更长久有力量也更有魅力的东西。

15分钟前
  • 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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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人都喜欢莉拉,我的性格更像莱农。其实每个女孩都由一部分莉拉和一部分莱农组成,只是作者把这两个角色剥离开来又放在一起,让她们生动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比起对立的关系,在我看来她们更像是一个人的两种不同心理状态,正像小说的结局,两个好朋友最终都成为了彼此。

20分钟前
  • Ashleys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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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然是那个莉拉,困惑,不停止反抗,连带着莱农也活了。

24分钟前
  • Giselle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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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明白大家为什么不喜欢莱农。我就对利拉无感。说到底都是你自己选的。而且我觉得你要是不想生孩子那你结婚前就应该跟别人说啊,我觉得利拉聪明是聪明,可是不善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29分钟前
  • Katr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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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和你约好了今年一起看的。现在房间里只剩了我自己。

33分钟前
  • 会飞的毛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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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拉被家暴了 只有莱农听到她的遭遇后愤怒流泪。阿方索说是莉拉不听话才被打的 莱农立即反问他 你也会对爱的人这样吗?/莱农问 为什么所有人都知道你回来了而我不知道 莉拉说 因为别人我不在乎 但我在乎你

36分钟前
  • 已注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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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对是女性才能写出来的小说,意大利剧质量太高了。粗犷的现实生活像街道上颗粒分明的灰尘,一切努力都是为了奋力挣脱身上贫穷的印迹,可甘于陷入平庸的女孩难以成全自己的爱情,阶级、家庭这些词眼往往又和“爱”捆绑在一起,重复和她母亲一样的命运-逼迫成为追骂孩子的悍妇。我渴望有像莉拉一样迷人危险天赋秉异的朋友,不羁冷眼旁观着一切,少女时期棋逢对手,恰好两人还有友谊的纽带,何等幸运。莉拉对她说" 莱农,你应该比任何人都厉害,无论是男生还是女生",我心头一惊,有这样的女友,再独具魅力才华横溢英气逼人的尼诺站在我面前,我也可能要犹豫一下的,或者说,有什么好犹豫的。同龄异性的简单幼稚粗陋令我难以满足,只有你懂我,我的天才女友。

40分钟前
  • uuu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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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们,去读书,去学习,去受教育,记住掌握知识不是目的而是手段,最重要的是我们可以拥有选择的机会。

41分钟前
  • Lani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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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集:全员渣男

44分钟前
  • 哥哥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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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一个觉得嫁给史提芬诺还不如嫁给马尔切诺吗?

46分钟前
  • 若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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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尼诺所有美好的幻想都付之一炬。

47分钟前
  • 伍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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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娜这样的女人就值得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

50分钟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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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向对比,埃琳娜是幸运的,她貌似没有得到渣男的垂青,自暴自弃破处,实际是尼诺给了埃琳娜一次重生的机会,让她可以自由的羽翼般离开那不勒斯,试想,如果没有尼诺的放过,埃琳娜很可能会成为莉娜的翻版结局:怀孕被抛弃。所以埃琳娜是幸运的,她有着善意的指导,也有机遇和离开那不勒斯的家庭环境支持。波伏娃在《第二性》中说过一句话:男人的极大幸运在于,他,不论在成年还是在小时候,必须踏上一条极为艰苦的道路,不过这是一条最可靠的道路;女人的不幸则在于被几乎不可抗拒的诱惑包围着;她不被要求奋发向上,只被鼓励滑下去到达极乐。当她发觉自己被海市蜃楼愚弄时,已经为时太晚,她的力量在失败的冒险中已被耗尽。

51分钟前
  • Leon Winters 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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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过《新名字的故事》的无需赘言,没看过原著的不必剧透。但由衷的想对步入青年,面对爱情,面对婚姻,面对学业,面对工作,面对未来不知所措的女生们说:这个年龄,你站在十字路口,向左向右,向前向后,所有的选择,都可以试错,即便真的错了,你还有机会重新选择。怕就怕,你连自己选择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此后两部,包括大部分人此后的路径,都愈发趋同。趋同明白吗?你未来可能会变成你现在最鄙夷的人。

53分钟前
  • Fleurs.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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