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总能碰见金基德导演,小个子、花白头发、一身普通着装,看上去分明就是一堆路人当中的小老头。然而,这画面却不及去年戛纳带给我的震撼大。 众所周知,自2008年的《悲梦》后,金基德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消息全无。别人还以为他在潜心创作,结果《阿里郎》亮相戛纳,旋即爆出他患上抑郁症和社交恐惧症等重磅新闻。光是看他那照片,形容枯槁,不过三年而已,却仿佛被十几年的时间给碾过,登时就苍老憔悴了。当时就有无数个问号,好说歹说,他也是身处同一时代的知名导演,影响了许多人,怎么现在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不过,6月17号晚上登台亮相,这位自称野生动物的韩国导演似乎状态不错,跟戛纳一样,他继续高唱了一首《阿里郎》,面带笑容。他的瓶颈和创作矛盾,好像通过这部极端又矛盾的纪录片《阿里郎》获得了释放,重新迎来下一个人生出口。还记得2004年到2007年是金基德最辉煌的一段时间,他在国际上包括中国这边收获了极大声誉,一举成名。然而,从《时间》、《呼吸》和《悲梦》可以看出,金基德失去了曾经的灵感,徒留自虐和疯狂,把玩符号、概念先行,但制作上却更加粗糙简陋。他的速成创作把自己逼入了一种窘迫状况,人生和事业成功的背后是极度不自信——这些在《阿里郎》都有所反映。 尽管在片中,金基德一再解释说,一是李娜英在《悲梦》的拍摄意外,二是副导演(张勋)的背叛离去,这两件事情彻底击倒了他,令他产生自我怀疑,对过去15部电影感到羞愧。可在我看来,有如在评论《悲梦》时指出过的:金基德曾用各种方法去虐待他的电影人物,这一回,他终于开始虐待他自己了,否则无法从负面情绪中彻底解脱。他把男男女女封闭在玻璃容器中,这一回,他把自己关在了帐篷里面,与外界隔绝。在这个角度上看来,他和他的电影做到了高度一致。回看他在《怪物》上映时以及接受采访的一系列言论,了解这个人的脆弱内心并不会太难。 《阿里郎》里是金基德的自闭生活,他蓬头乱发,每天吃喝拉撒,自说自话还有半夜鬼敲门。他谈到了韩国电影的问题,谈到了作为人的问题。可以看到,金基德对三大节的参赛经历如数家珍,足可见其自恋程度。他也承认了,国际电影节挽救了他,令他感到满足,然而,光有这些,却不足以挽救他在韩国国内的糟糕形象。或许,当他像异端一样存在,半路出家还玩出了名堂,这都已经足够招致忠武路电影人的恨意了。不过他说了,黑白同色,或许也是坏男人的反击方式。 跟北野武一样,当金基德意识到不能这样拍电影了——同时又拍不出新花样时,他们都要尝试杀死自己。只是,北野武依然可以游戏人间,金基德却用施虐的方式来嘲笑自己和观众。并非韩国容不下金基德,其实是他在内心深处容不下自己。这是一个极端缺乏存在感又渴望获得别人瞩目的电影导演,只要翻看他在拍摄电影之前的早年经历,当苦力各种挨打,实在是一部辛酸血泪史。 《阿里郎》有几个段落让我印象深刻,一是看到他老泪纵横地唱着《阿里郎》,上上、下下,上去又下来,中间闪出他电影作品的海报。无论他当时情感的真假,是在自我表演还是卖弄矫情,看着都觉得心酸;再者是出现《春夏秋冬又一春》的画面,有人解释说,那是参透佛学,重找动力。其实我倒一直觉得,佛的东西只是形式手段,并非金基德的终极追求。在我看来,出现他本人亲自上阵的残酷修行有另外一层用意——因为真正让金基德获得韩国本土关注的片子,其实正是《春夏秋冬又一春》,大概在那一年前后,金基德可谓意气风发,他是在回望过去,重新获取动力。 不同于受虐的《CUT》,金基德的《阿里郎》更像是施虐,对着银幕骂骂咧咧、大飙脏话。当然,他自己也意识到了问题所在,总结陈词说,人生就是自虐、施虐和受虐。事实上,只要把握这三个关键词,你就能读懂所有金基德作品,包括这部《阿里郎》。单纯这样想的话,金基德和他的作品,其实简单到不能再简单,实在没什么难懂的。
看完这位国际大导演一个人DIY出的纪录片,我服他!
前些时开始按导演扫片。第一位『大扫除』对象是韩国的洪尚秀。一口气看完他电影生涯中的全部24部长片。(参阅:干掉洪尚秀。)
当时也想到了金基德。但以我观看他的有限经验,这种重口味导演,我还是希望先缓缓。
没想到突然他就死了。
如果以最快速的方式切入一位导演的内心世界,莫过于看他拍的剖析自己的纪录片。因此昨夜,先看了金基德2011年一个人独力完成的纪录电影《阿里郎》,然后意犹未尽,又看了他崛起国际影坛的里程碑之作《撒玛利亚女孩》。
看《阿里郎》既振奋也尴尬。
一个勤奋又有想法、拍过15部长片并且蜚声国际影坛的韩国著名导演,2008年突然沉寂,跑到山里隐居去了。说是得了抑郁症,严重地怀疑自己,甚至都不知道怎么继续拍电影了。2011年,隐居三年之际,推出这部《阿里郎》,还上戛纳电影节上放映了。
振奋的是,作为一位专业且权威的电影人,这部片子金基德采取了完全一个人作业的方式,用一部买来的5D2单反相机,自导,自演,自己摄像,当然,也自己后期剪辑。这片可称作一位大导演的业余玩票作品。对于我这样对电影这个高深行业有好奇感的人来说,有许多『看点』。
尴尬的是,这部片中,金基德完全是在自毁形象啊,有不少看着让我替他感到尴尬的情节。比如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对着镜头自说自话,展示出深刻的自我怀疑,甚至怀疑自己现在不知道怎么拍电影了,一会哭一会笑,用很勉强的歌喉对着镜头声嘶力竭地一遍遍高唱着《阿里郎》,并且老泪纵横,整个影片中两三度哭得稀里哗啦的。
金基德作为一个喜欢拍虐待题材的导演,这回着实把自己虐得不轻。
我觉得他完全放弃了作为一个体面人的『面子』和『尊严』。将自己的缺点在镜头里展露无遗。看这样的片子其实让人有点难受。整个观感就像是一个曾经风光过、现在彻底迷茫的LOSER,在自说自话中完成自我拆穿。
这完全是一种自我放弃、通过电影自杀的节奏。事实上,片子的结尾处,他也确实自己制作了一把手枪(他年轻时当过工人,懂机械操作),将子弹对准了自己……在电影中,他完成了自杀。当然,那只是电影蒙太奇表现手法。他并没有真的死。他通过这种影像自娱自乐的方式,完成了一次象征性的自杀。
虽然观看体验里有强烈的尴尬之感,但这尴尬也是一种振奋。因为你看到一个举世公认的电影大牛人,公然地无比尴尬地拆穿自己,将内心的秘密诉诸于众,不害怕展示一副LOSER的形象,这是一种何等的勇敢。
这种勇气不亚于卢梭的《忏悔录》。
整个电影界,或者扩大些,整个当今艺术界,你看过几人敢于这样去拆穿自己。
中国的张艺谋会吗?陈凯歌会吗?虽然这两位上世纪的电影巨头,到了新世纪,基本上处在自己生涯的抛物线末端,但你见过他们说自己不行、表达过自我怀疑吗?
作为『名人』,背着名声的负重,再不济也是静悄悄地隐退,淡出曾经的名利场,不自知者,还会继续卖弄『当年勇』,拿一点老资本换新的福利,不断吃下去,直到再无可吃为止。
敢于自我否定,打破外界对自己的神秘感和尊崇感,这样的人,太少太少。
而金基德竟然是这样一个勇敢者。
勇敢到不顾体面,敲碎自己,勇敢到完全以一个中年迷茫的LOSER形象示人。
有人怀疑,他在镜头前哭得稀里哗啦,是不是一种表演和卖弄。虽然架好镜头,然后对着镜头表现自己,有一种人为的痕迹,但我只见过卖弄才华和展示『美好』的,没见过这样自轻自贱的。我觉得,金基德如此,最大的私心是他需要一次宣泄,打破自己然后重建,重新开始。
事实上,2011年后,这位导演又重整河山,拍出好几部新作,包括拿到欧洲大奖的《圣殇》。虽然有人说他的电影生涯的后期滑坡得厉害,不复当年,但这个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如果说金基德的电影生涯后期呈现出明显的抛物线向下趋势的话,那么这也说明了一个客观规律——人的才华,总有衰竭和用尽的一天。就像我们总有不适应形势发展而成为『沙滩前浪』的时候,就像我们总有衰老和死亡的一天。
2008年之后,金基德显然发自内心地感觉到了这一点。他恐惧,他迷茫,他对电影生涯前期的许多东西进行了根本性的审视和否定——有些东西正是他之所以成为他的根本所在。
说到底,他首先自己敏感地觉察到自己的黄金时代已然结束。因此才有了三年退隐,以及《阿里郞》里的自我怀疑、情绪宣泄、痛哭流涕。
所以这个片子也向我们展示了人生的悲凉,和生活的无情——一个人,你曾经再牛逼,再有才华,你也没办法拥有世界,作为一个人,终究是脆弱的,终归有失落的一天。你曾经光芒万丈,并不能保证你现在不落魄得像个普通的街头大叔。
就算你是个情圣,也不能保证你不落魄到有一天躲在厕所里自己撸的境地。
这才是人生的大真实,才是生活的残酷和冰冷。
金基德,勇敢地向我们展示了他个人生命里的真实残酷冰冷。而不是掩饰自己,装作继续光辉和强大的样子。
他竟然直白地在片中告诉我们,拍了15部电影、成为一个国际大导演后,他现在突然不知道怎么当导演了。
并且直白地告诉我们,他要用完全由一个人DIY的方式,去拍一部关于自己的电影,以确认,他还可以继续拍电影。
这是何等的大天真。所谓保持初心,也就是指这个吧。
用最笨拙的方式,去探寻自己的内心。去试图获得重建自我的可能。
这也是一种向死而生的精神吧。
片尾他用自制的手枪对准了自己,其实也是宣告着自己的向死而生。
艺术的本质是真实。你是不是敢于真实,是不是有眼光看到这世界的真实,直接决定着你是一个真正的艺术家,还是一个冒牌的。
金基德的职业生涯也好,个人生活也好,可能有许多缺陷和瑕疵,然而就冲这一点,就冲他勇敢地用这部片子来揭示自我的真实,他就堪称一个真正的艺术家。
『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至少在看到自己由『胜』转『败』后,金基德还在努力地向死而生。就像一只鲜血即将流尽的野兽,还在用最后一丝力气,求得生存下去的可能。
在离自己60岁生日不到10天的时候,他竟然因为新冠疫情,客死他乡。我相信他还有大把的梦想没有实现。
他的个人命运,整个也是一部电影。揭示了生命的荒诞。
在荒诞中努力求取最大的存在意义,就是我们生活下去的根本动力。
#SIFF# 6. 粗砺、勇敢、直面自我的电影。
4.5,小丑表演的经久不衰是有理由的。金基德当然只是个庸才,他所有的作品都坚决地假定观众不具备最基本的知识分子自觉性,全身心在他的低级趣味中被愚弄,因此常说他的作品是真正意义的文盲电影。指望从一部他记录个人的作品中得到自省,只能说对这位导演还缺乏认识。但这部电影的魅力就在于,观看一个愚人如何自作聪明的实现”恍若真诚“的伪饰,从而在一层表象虚假的外部体现出一种更广阔的,真正属于这位文盲导演的真实,供观众充分地将他把玩。就此意义,金基德不自觉地完成了一部优秀作品的创作,以一场自我愚弄实现了创作的升华。这也是电影的伟大之处(猴子——打字机——普鲁斯特·,我们永远不能期望文学出现误打误撞((截至目前能够实现对创作全然自觉的韩国导演应该仍然只有一位。
金基德的【碎碎念】…… PS:看来金基德的车工【做枪】也很在行啊……
这是一个心理疾病患者自我疗伤影像实录。自问自答,自恋,自怨自艾以及自我吐槽。中间很多人退场,剩下的观众都坚持到了最后。很小众的片,起码要对金基德这几年的事有个了解,包括与张勋的事。否则看起来会很迷糊。除非对他非常感兴趣的人,否则意义不大。
那年夏天,還不知電影到底為何物的我看了《空房間》,對於這部幾乎沒有對白的電影,我竟然無比喜歡。然後,我看了《漂流慾室》,感動得不能再感動,我迫不及待地把這部電影推薦給了一個朋友,她說覺得好變態。於是,我便知道並非所有人都與你有著同樣的想法。這是我認識自己的第一步。謝謝你,金基德。
可以理解他的困苦和困惑,但不赞赏这种傲娇的态度,让我觉得一年后的金狮奖像是一场预谋,作为艺术家还是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比较好。
SIFF第四部:私影像+行动电影。自恋、自辩、自嘲、自残。以及略带自愈系的结局,非常符合各种独立影展气质。
自省不忘自拍,自虐实为自恋。一些人的掌声和另一些人的眼泪以及豆瓣的分数都可以作证,你秀得很成功。
剪辑一级棒。金基德就是这么狠,创意永远一流(这次是私电影/一个人的电影/(伪)纪录片/多人物身体(multi-body character)等等),但是往往用力过猛。本片不是创作焦虑,而是抑郁症的自我治疗,但是就这还不忘自恋。什么时候金基德有点节制就好了!
金哥又出山了
人在审视人生时,是个全知的导演;而在活出此人生时,却是个入戏太深的演员。其实,那个看着《春夏秋冬又一春》的画面而痛哭的,才是一个完全敞开、不受欺惑的金基德,可惜他自己偏偏不知道。
倒垃圾。拖拉机。
对三大节的参赛经历如数家珍,金基德果然已经到了杀死自己的地步(如同北野武)。以前把电影人物封闭在容器里,这回轮到他自己了。不管怎么说,即便连续骂了三部片子,看到他老泪纵横地唱着《阿里郎》,依然觉得心酸,韩国电影圈里的野生动物。
我们也时常手足无措,时常觉得无用武之地,时常觉得小宇宙无法爆发,可我们没有勇气去山上住三年,去过不洗澡、不洗衣服,露天拉屎,用雪煮面的生活。曾经的辉煌在意外和背叛面前如此脆弱,他只是想拍一部电影而已。他说电影最重要的是真实,神马灯光音效都是小浮云。这是一部心魔的自白书。
一位真正的电影艺术家,我2007年的毕业论文写的就是他。深深地认同他的纯粹、自恋、纠结、单纯、真诚、文艺·····
金基德的电影看多了,以为导演是个闷蛋极度失语。看了《阿里郎》发现其实是个话唠,没事的时候总是喜欢躲在荒凉的地方,胼手胝足苦行僧一样怀疑人生,把自己分解成ABC几个角色,一边叨逼叨一边聆听,一边困惑一边解释;对着摄像机自说自话也是导演的自我修养,希望下山后的新片铅华洗净有惊喜。
黑与白是同一个颜色
金基德比他的电影还要更纯情。是的,他并不太好,不强大,且永不恰当,湖中的庙宇也从未被抵达。但他嚎叫时我哀鸣,他放声哭时我不止流泪,他拿起枪,我也有凛然的决意。孤独的人永远孤独,又疯又丑,内心软弱。
人生就是施虐、受虐和自虐,目测还是自虐更美一些。
《阿里郎》放映结束后,面对足足有十分钟的掌声,这位得过几乎所有电影节奖的韩国人像个孩子一样手足无措。几年不见的金基德,再出现的时候突然变成了一个老人,他拍了一个最絮叨的电影,告诉人他为什么不拍电影,他在一个小木屋避世三年,他着向自己提问,他想杀了自己。电影和他都让人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