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初看能看到人性美好,细究意味深长的一个的故事。 黛西小姐是一个犹太人,霍克是一个黑人。他们两个相遇的时候,戴茜小姐也有70多岁了,这个年纪的人其实三观和行为方式已经完全定性不可能再改变的。而且越到了年纪大的时候,很多人会变得越固执,戴茜小姐明显就是一个越发固执的老太太。 但是就是这样一个老太太,在与善良开朗的霍克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也渐渐的接受这个朋友。 这个电影在貌似温柔的讲述两个人的友情的同时,也同时披露着那个年代存在的各种尖锐的冲突。随着戴西小姐和霍克之间可以和平相处,之后导演把镜头投向了沉重的社会背景。 比如: 加油站里霍克是不可以使用厕所的,还有他们两个在野外吃午饭的时候,被两个警察检查驾照之后,警察对他们两个的歧视,被炸毁的教堂,还有霍克记忆深处同童年时被杀害的朋友的爸爸,还有因为生意的原因,所以戴茜小姐的儿子不肯去参加马丁路德金的晚宴…… 甚至对于黛西小姐和霍克的关系,也许敏感的人也是会多想很多层面的。比如黛西小姐教霍克识字,教人识字这件事情其实历来是一种有隐喻的行为的,有着启智、开蒙、教导、规训的含义……特别是戴西小姐本身的工作是教师,在她七八十岁的时候仍然孜孜不倦的教一位同样年纪得黑人识字,这个设置不得不让人多想,确实有点隐喻意味十足的感觉。 包括去马丁路德金晚宴,黛汐小姐从心里是否真的平等的对待霍克呢,恐怕未必。霍克给出的反应也是不认为自己被平等对待了。而在影片结尾,戴西小姐问霍克,现在是否还在拿着她儿子付的薪水。当然这薪水可以理解为黛汐小姐儿子对自己尊重或者视为朋友的一个老人家的好意,但是,如果敏感的话,也是可以多想的。 暂时不深究这部影片的背景和导演编剧给出的这些意味十足的情节,只看角色的话,黛西和霍克两个演员给出的角色是非常成功的。 我是愿意相信,即便人心中存在着根深蒂固的偏见,但是在大部分人里是存着善良之意的。人与人只要长期相处下来是可以取得互相的沟通和了解的。而根深蒂固的偏见,唯有通过日复一日的沟通和了解才能够破除。
故事发生在上世纪四十年代的美国乔治亚洲,时间跨度三十多年,娓娓讲述一个犹太老人与她黑人司机的脉脉温情。 黛茜是个犹太寡妇,七十多岁的老人身体却很好,与儿媳关系紧张,儿子贝利夹在中间颇费周折。老人勤俭持家,带些老太太特有的小气与固执,这让刚上岗的霍克颇不适应。摩根弗里曼饰演的老霍克善良忠厚,嘶哑又有些调皮的声音与微微上扬的嘴角相得益彰,时间的雕痕遍布全身。两人从互相失望到依恋到最后成为最亲密的朋友,悄然变化,节奏缓慢。南方疏斜的夕阳穿行于树荫繁茂的空气里,寒暑易节,时代变迁,故人一一逝去,鬓角日炽的白发,一切都是悄无声息,仿佛人生迟暮时自身已停滞,只有身边物事在动。一个老人慢慢走向消亡,她的花、衣物、房子所有曾经属于她的都将消除她的气息,这本是人间最悲伤的事情。在此悲时,却灌注进真感情,感动也就自然流出了。 当一个人走过他/她坎坷的一生,子女独立、伴侣先逝时,还剩下什么呢?皴皱的皮肤、含糊的话语,隐约散发出死亡的味道,使人恐惧。影片却给了我们很多美好的东西。最后,霍克用颤抖的手喂黛茜吃苹果派,老人艰难地下咽,吃得很慢。“好吃吗?”“嗯....”简单的话语却能让人产生莫名的哀伤与感动。“一个犹太婆子和一个黑老鬼”,这是影片中一个州警的台词,虽是轻蔑刻薄,却从另一边道出两位老人的关系:相互扶持。两位老人在一起回忆往事的只有两处,一处是黛茜回忆12岁参加哥哥的婚礼,一处是霍克讲述10岁时好友的父亲惨死,想象一下,一个12岁的白人小姑娘胆怯的触摸着海水,一个10岁黑人小男孩惊慌于吊着的尸体,在他们垂垂老矣之时却奇妙的走到一起互为依靠。 不论有着怎样的盛年,当你老了,孤独找到你,这时出现一个帮你驱走它的人,不管这人是谁,他注定是你生命中最亲密的。 把最哀伤的夕阳雕刻成最美的景致,人的亲情、友情、理解之心——这些能够驱走黑暗的人性中最闪光的东西,是应该在夏天拿出来赞颂一下。
《为戴茜小姐开车》电影剧本
文/〔美国〕阿·尤里
译/沈善
剧情绝大部分发生在佐治亚州亚特兰大城,从1948年到1973年。
渐显。
内景·戴茜的卧室·白天
一间古板的,井井有条的房间,舒适并维护得很好,但已不合乎目前审美观点或潮流。威尼斯式软百叶窗帘放下来遮住了八月的骄阳。房间似乎在沉睡中。突然,戴茜·沃桑的面孔出现了,目光直视观众。她正了正头上的草帽。于是我们明白了,看到的是镜子里的房间。
戴茜七十二岁,看上去健康状况极佳。她穿一袭上街的夏装,白高跟鞋,佩带适当的夏季珠宝首饰,没有化妆。
她整好帽子,就不再照镜子了。她把手伸进梳妆台的抽屉,取出一副白手套,又从壁橱里拿出钱袋,果决地走出了房间。
一系列镜头。
1.戴茜在楼上过厅。
2.戴茜走下楼梯。
3.戴茜在楼下过厅。
4.戴茜在餐室。
5.戴茜通过食品储藏室的双向旋转门。
她轻快地走过这些静悄悄的房间。这是个永远闲不住的女人。她所做的每件事都表明她充满活力而且果断。我们可以看出她家境较宽裕。许多房间里书架醒目。家具安顿得很舒适,有的家具是红木的。
内景·厨房
一间铺黑白瓷砖的宽敞厨房,这是第一次世界大战前的规格。时代唯一的标志是一座相当现代化的煤气灶。
艾德拉——黑人女仆,与戴茜年龄相近——站在窗下的水槽前用旧牙刷在擦银器。大水罐、奶油和白糖的容器等等,放在柜台上等待依次擦洗。艾德拉穿一身淡色的佣人制服、翻卷下来的长统袜和家常的平底拖鞋。她没有抬头看看,也没有知道戴茜进入厨房任何的表示。
戴茜从柜子抽屉中拿走一张采购单。
戴茜:我上市场啦,艾德拉。
艾德拉:唔……
戴茜走出门去。
外景·后院
骄阳刺目。院子在早晨的暑热中显得很耀眼。现在我们可以看到房屋的外表了——佐治亚州式的,建于十年代,舒适但并不炫耀门庭。
戴茜走到车库,那是一所单独的建筑物,可以存放两辆汽车,不过现在只放着一辆——崭新闪亮的1948式派克。她上了车。
一系列镜头。
1.戴茜一只戴着手套的手扭开点火装置。
2.她的视角。把自动排档调到倒车档。
3.她的一只高跟鞋踩着加速器。
4.汽车的镜头,它正从车库中倒出,倒到回车道上。
5.戴茜的镜头,她戴着手套的双手正抓住方向盘,背部笔挺,没有挨着靠背。
6.排档指示器的镜头,仍是倒车档。
7.戴茜一只脚的镜头,开大加速器。
8.汽车的镜头,汽车向后加速倒去,嗖地越过围栏,似乎在半空停留了一下,然后落在邻居(斜坡下)的车库顶上,致使车库压塌。汽车又接着落在紧挨着的工具棚上,把它压成碎片,园艺工具等等撒向四面八方。响声震耳欲聋。
9.艾德拉的镜头,她从厨房的窗户望出去,吓得魂飞魄散。
10.一个保姆和一个学步的孩子从邻居家里走出来的镜头。
外景·车库
戴茜这辆严重损坏的汽车停在车库残屑碎片中。一片宁静。
戴茜的镜头。她仍坐在车里,戴手套的双手仍抓住方向盘。帽子歪了,眼镜偏了,但其他都安然无恙。她试了试门把,没有坏,便打开车门,从汽车里拽出钱包,出来了。
保姆和学步的孩子手拉手走近现场。
戴茜:嗨,蒙婷。嗨,理查。我没事,我没事。
他们瞧着她没有说话。她掸掸身上,正正帽子,向马路走去。
外景·戴茜家的车道
艾德拉手里还拿着银水罐,向车道走去,迎着走过来的戴茜。
艾德拉:耶稣保佑!
戴茜:那是车子的过!
艾德拉:您这会儿要给您儿子打电话吗?要不,由我来打。
戴茜瞪了她一眼,她俩都向屋子走回去。
外景·当天
沃桑公司。
铁轨附近一座上百年的砖砌工厂建筑物的小拐角。一辆公司的卡车倒到装货平台上。几个黑人在专心地把装印刷材料的大纸箱装进卡车。一辆豪华的新近式样的轿车停在标有“沃桑先生专用”字样的空地上。另外两辆不太漂亮的汽车停在别的专用地点。星期三上午十点钟左右,照常营业。
内景·当天
布利的办公室。
有人(布利的妻子)已经尽力把这间办公室布置漂亮。家具陈设有:一张皮安乐椅,一些英国的雕刻和厚实的满铺地毯。但显而易见它仍是老工厂的一部分。四壁充满补丁,窗户旧了,威尼斯式软百叶窗帘倾斜了。
布利·沃桑约摸四十岁,穿着保守的办公服,坐在堆得高高的定货单的办公桌前。他正在打电话,双脚搁在桌子上。
布利:我不知道这是怎么搞的,哈尔。我会尽力找出……是的,不过主要的还是要把它印对了。
他听着,想接话头。秘书麦克莱契小姐,约三十岁,在门道上出现。
麦克莱契小姐:您妈妈来电话,在二号线上。
布利举起一只手,手心向上,表示让她等一等。
麦克莱契小姐:我想您最好接一接,沃桑先生。
布利(对电话机):喏,哈尔。我把这事当做特件处理……呣,呣。这个周末我会把它发给你的。出现这种事我真抱歉。呣,呣。向陶乐赛和孩子们问好。……就这样了。
他在电话机上揿了一下按钮。
布利:是妈妈吗?怎么啦?
他的脸阴沉下来。
布利(继续):咳,需要我叫辆救护车吗?……您别冲我嚷嚷,妈妈,我又怎么啦……好吧,是的……我明白。是的……您敢肯定没事吗?……嗯,车子怎么样了?……我马上就来。
他挂上电话,从椅背上抓起配套的甲克。
布利(对麦克莱契小姐):我会从妈妈家给你打电话的。
他匆匆出了办公室,下了过厅,边走边穿甲克。
外景·当天
邻居家的车库。
戴茜的汽车残骸像幽灵似的悬在半空中。镜头后拉,显现出这辆车子正由一辆牵引卡车和一条巨链及滑轮吊起。车库的残屑碎片被压成一堆,像拾来的柴枝。
布利在院子里和一个警察以及一个保险代理人站在一起。邻居家大部分成员、黑人仆人们、孩子们、园丁等静静地站在相当远的地方看热闹。
布利的镜头。他仰望坡上母亲的房屋。
戴茜的房屋。布利的视角。戴茜正从她的卧室窗户里观看,但布利刚一碰上她的视线,她便迅速离去。
镜头又回到邻居家的院子。滑轮作业终于清除了汽车的残骸,就手也拆除了工具棚等残留物。
人群的镜头,他们在静静地观看。
内景·白天
戴茜家的厨房。
艾德拉正坐在厨房柜台前一张凳子上吃着炸鸡和土豆沙拉。布利坐在餐桌前,吃完一盘同样的食物。每人都有一杯冰茶和一张纸餐巾,但是艾德拉的盘子是一只有裂缝的老式花样的处理品,她的叉子来自廉价商品小店,茶是装在一只有螺旋盖子的广口小玻璃瓶里的。布利用的是戴茜日常的瓷器和银餐具。戴茜不在屋子里,但画面外的碰撞声和重脚步声说明她是在听觉所及的范围内。
布利:妈妈!
戴茜(画外音):不要!
布利:妈妈!
戴茜(画外音):不要!
布利:您没有躺在埃默里医院或者化好妆躺在殡仪馆里真是奇迹。
他从餐桌前站起来,向食品储藏室走去。
食品储藏室。
戴茜在食品储藏室的壁橱里。她已经脱去上街穿的衣服换成便服,跪在地板上,旁边是一个大泡菜坛。她挪开盖子和石头(那是用来把泡菜镇到盐卤中去的)。她一面设法把坛子弄出壁橱,搬向储藏室的水槽,一面摆手不要布利来帮忙。一到水槽旁,她就开始把泡菜从坛子中叉出来,并把它们放进已在水槽旁排列成行的有螺旋盖的干净广口玻璃瓶里,然后用勺把盐卤舀进玻璃瓶,旋上瓶盖。这个操作过程使她在下面的场景中忙个不休。她从坛子里叉出第一块饱菜,把它递给了布利,布利咬了一口。
戴茜:今年夏天的黄瓜真好。
布利:瞧瞧您!您居然连眼镜都没碎。
戴茜:那是车子的过。
布利:妈妈,您把车子调错了档。
戴茜:我没有。(叫艾德拉)艾德拉,你午饭想要吃泡菜的。
艾德拉(画外):我没说。
戴茜:得,我正在装一瓶给你带回家给威廉,你听见了吗?
艾德拉(画外音):是,小姐。谢谢您。他爱吃您的泡菜。
戴茜:那是因为他比你有见识。
布利:您开的倒车,哪里是开车。警察的报告指出了这一点。
戴茜:你本应该让我保留我的那辆拉赛尔的。
布利:可您的拉赛尔已经使了八年啦。
戴茜:我不在乎。它从来都不会出这种事。你是知道的。
布利:车子自己是不会出事的。祸是人闯的。可以说是您,全是您自个儿毁了那辆派克。
戴茜:想想你要干什么吧。我明白真相了。
布利:真相是不该再允许您开车了。
戴茜:不行。
布利:妈妈,咱们刚准备要雇人给您开车。
戴茜:不,不是咱们。这是我自己的事儿。
布利:您的保险单上写着的,所以他们得准备给您一辆新牌子的汽车。
戴茜:我希望别又是辆派克。
布利:全能的上帝!您没明白我在说什么吗?
戴茜:不许跟你妈说话这么不耐烦。
布利:妈妈,您已经七十二岁了,而且您刚让保险公司给您付出两千七百元的代价。您是个可怕的保险对象。出了这件事以后没有人会准备给您发保险单了。
戴茜:你说的正是不中听的事。
布利:对。是的。我说的正是。我要让它全部结束。您以为美国每家保险公司都在外面车道那儿列队,挥动自来水笔,盼着能和您签保险单哩!每个人都要戴茜·沃桑,因为这个在开车史上唯一的妇女,她一口气毁掉了一辆才用了三个星期的派克,一间停两辆车的车库和一个单独的工具棚!
戴茜:有时候你说的话真蠢,布利。
布利:而且即使您从哪儿能弄到一张保险单,也不会保您安全。我时时都在担心。瞧瞧您的朋友有多少都是雇人给她们开车的。伊达·约可布斯小姐啦,埃塞尔·赫斯小姐啦,诺尼阿姨啦。
戴茜:她们都是有钱人。
布利:爸爸留给您的钱足够您这笔开销啦。我要在工厂把所有应征的人都口试一下。奥斯卡开货运电梯,认识亚特兰大所有值得一试的黑人。我敢肯定不出两个星期就能给您圆满地找到……
戴茜:不要!
布利:您什么事都不用管,妈妈。我告诉过您。我会过问所有的口试,核对所有的证明,所有的……
戴茜:不要!你少罗嗦!不劳你一个劲儿地提醒我七十二岁了,而且是个寡妇,不过除非把宪法改写过,还别让我知道,否则我仍然有我的权利。我的权利之一是我想请谁到我家就请谁,而不是你想请谁。你总得接受这个事实吧——这是我的家!我不想要——而且将来也绝对不要什么……(想搜索一个损人的字眼)什么司机,让他坐在我的厨房里大吃大喝我的东西,增加我的电话费。啊,我讨厌家里出现这些事。
布利:您不是用着艾德拉吗。
戴茜:艾德拉又当别论。自从你进八年级以来,她一直每星期来三次,而且我们知道彼此如何各不相扰。(压低声音)即使这样,在我的结婚瓷器上几乎都有裂纹和缺口,而且我不止一次看见她把银叉丢进了垃圾。
布利:您认为艾德拉跟您的银器有仇吗?
戴茜:嘘!别无礼。你明白我是什么意思。我受的教育就是要自力更生。在福西赛街住的时候咱们供不起他们,咱们就是自个儿干的。要我说,还就是那个办法最好。
布利:他们!你听上去像是泰尔梅吉州长。
戴茜:怎么啦,布利!说的什么呀。我可不是受气的!你不感到害臊吗?
布利:我得回办公室啦……如果我到时不回家,弗罗琳会发作的……
戴茜:你们今晚一定有什么计划吧。
布利:要到安斯莱斯家参加晚会。
戴茜:我明白啦。
布利:您明白什么啦?
戴茜:安斯莱斯家。我敢肯定弗罗琳又买了新衣服了。这就是她对人间天堂的看法,是吗?
布利:什么?
戴茜:圣公会教徒们的社交活动呀。
布利:您这人真傻,妈妈。我猜您要到哪儿诺尼阿姨到时候就会把您开到那儿的。
戴茜:我会挺好的。
布利:明天晚上我来阻止。
戴茜:你怎么知道我会到那儿去?我确实不要靠你陪。
布利:好的。我会先打电话来。不过我还是决心要对黑人进行口试。
戴茜:不要!
布利:妈妈!
戴茜(用唱歌来结束这场争论):
舞会尽欢
曙光初降
群星悄隐
这之后你如能一一洞察
无数颗心儿在渴望……
戴茜已经弄完泡菜,她一开始唱歌,就立即向后转走出了食品储藏室。
我们听见她继续歌唱,歌声随着她上楼而消失,最终关上了她自己的房门。
布利输掉这一回合之后,拿起一只最大的泡菜瓶带回家。
布利面部的镜头:“我怎么处置它呢?”
内景·书斋·夜
戴茜坐在安乐椅上读一本从图书馆借来的塑料封皮的书。屋子里主要由她的台灯照明。她终于看完了。
她的视角。书的背面还书日期专页。还书日期戳子的特写:八月二十四日。
她脸上显出惊愕的神情。镜头随着她的目光移到书桌上的台历,上面印着八月二十四日。她望着旁边桌子上的电话,拿起话筒,但考虑了一下,不打了。
外景·车道·白天
戴茜戴着帽子和手套,手抱三本图书馆藏书,正走下车道,走向马路。
外景·公共汽车站·上午十时左右
戴茜、一个年轻的黑女仆和另外两个人正在公共汽车站等车。一部亚特兰大市内公共汽车进站停下。一对乘客从后门下车。候车的人上车,由于戴茜的年龄、性别和肤色,她优先上车。
内景·市内公共汽车·时间同上
戴茜买了票,挤在一个肥胖的乡下妇女和一个女中学生中间坐下。黑人女仆最后上车,走到汽车车尾,那儿有些黑人站着,不设坐位。汽车前部有坐位可坐。
外景·城市街道
汽车嘎嘎作响驶向大道。
外景·卡内基图书馆分馆·白天
介绍镜头:一座砖瓦平房建筑坐落在住宅区商业街上。前门挂有“亚特兰大公共图书馆,高地路分馆”牌子。
内景·图书馆·白天
借书时限核对台。一个年轻的图书馆员正在戴茜所借的书上打戳儿。
图书馆员:您向起过的那本有关革命战争的书我已经买到了,沃桑小姐。我把它放到一旁等您哩。
戴茜:你是个可爱的姑娘,詹森小姐。
图书馆员伸手到柜台下取出书来。这是本大部头著作,总在千页之上。
图书馆员:人人都对它入迷!
当图书馆员在书上打借书戳儿的时候,戴茜半信半疑地看着它。
戴茜:哦,非常感谢你。
戴茜手抱这本大书转身离开借书台向门口走去。
内景·皮格莱·威格莱商店·白天
果品部。店中雇员忙于接待顾客。果品经理迎接戴茜,她把图书馆借来的书、钱袋和手套放在购物车中。
果品售货员:今天您要买多少桃子,沃桑小姐?
戴茜:三个,谢谢。
果品售货员:今年夏天您没法买到比这更好的桃子了,让我再多给您几个吧。
戴茜:就要三个。
果品售货员:再来一个上好的西瓜怎么样?
戴茜摇摇头表示“不要”,她把盛桃子的纸袋放进车中,那里已经放有一条肥皂,一块羊肉和一听豌豆。她走向柜台结账。
外景·公共汽车站·白天
戴茜出门时等车的车站对面。一辆公共汽车驶入镜头,车门打开,出现戴茜。她拿着钱袋、图书馆的大厚书和一个中号的杂货铺口袋,轻快地向马路走去。
外景·戴茜家的车道·同一天
戴茜走上车道,手上坠着一摞包裹,走起来就不是那么轻快了。
她的面部的特写。紧闭着嘴。
内景·布利的办公室·白天
布利坐在书桌前签信件。
麦克莱契小姐出现在门口。
麦克莱契小姐:那个黑人来看您了,沃桑先生。
布利:好的。让他进来。
他又埋头签字。
霍克·科尔伯恩进来,手里拿着帽子。他是个黑人,约六十岁,穿一套曲棍球服。显然这是一个运气每况愈下的人,但仍竭力维持住仪容。
布利注意力集中在签信件上,只抬起眼睛看了一下。
布利:哦,是叫霍克吗?
霍克:是,先生。霍克·科尔伯恩。
布利:坐那儿。我得签这些信件。我不想让麦克莱契小姐向我唠叨。
霍克:您就继续签吧。我有的是时间。
布利:我明白。你失业多久啦?
霍克:去年十一月以前就失业了。
布利:不少日子了。
霍克:嗯,沃桑先生,您不嫌我,找我干活。人家要是雇黑人,也是雇年轻的,甚至像是愈年轻还愈有人要雇。
布利非常专心于他的书信文件。
霍克:沃桑先生,你们全家都是犹太人,是吗?
布利:是的,我们是犹太人。你干吗向这个?
霍克:哦,先生,我情愿给犹太人开车。人们总说他们小气,他们下贱,可别在我面前说那个。
布利:知道你是这么想就好。好了,告诉我以前你在哪儿工作。
霍克:是,先生。我刚要说这事儿。有一次我为小五点附近的一个妇女干活。那女人叫什么来的?我给忘啦。这么说吧,她是庞斯·德·里昂洗礼堂那边妇女附属团体的主席,老像是她把上帝和耶稣恩赐给大家似的。您明白我说的吗?
布利:不太明白。接着说吧。
霍克:嗯,有一天,沃桑先生,有一天,那妇女对我说,她说:“霍克,快随我到后面来,我给你搞到了一些东西。”我们到了后面,仁慈的上帝呀,她把所有旧衬衫和旧衣领都放在床上,都发黄了,您明白吧,又脏,像是塞在衣柜里给忘了。没错。她说,它们不是都挺好吗?它们是我爸爸生前穿的,我们决定把这些卖给你,两角五分钱一件。
布利:她叫什么名字?
霍克:我还这么问自己来着。那女人叫什么名字?管她呢,我还是接着说吧,随便哪个傻瓜都明白,这一堆领子和衬衫统共也不值一个蹦子儿。他们就是这号人,让人家编派犹太人贱。所以我说“是的,小姐,让我想想”,于是我呢,就尽快给自己找了另外一份差事。
布利:后来又到哪儿了?
霍克:到哈罗尔德·斯东先生那儿,也是个像您一样的绅士。是个法官,住在鲁尔瓦特路。
布利:我认识斯东法官。
霍克:真的呀!我这一身就是他穿剩的。还有这条领带!
布利:你给斯东法官开过车?
霜克:大概齐是七年前了吧。要是他不死,我还会呆在那儿的。斯东太太决定封门搬到南部热带草地娘家去。她说“跟我到南边去吧,霍克。”当时我老婆死了,所以我说:“不啦,谢谢您。”我不想离开我的小孙儿孙女,再说我跟到那儿去的穷白人也合不来。
布利:斯东法官是我父亲的一个朋友。
霍克:没想到,奥斯卡说您要给你们家找个开车的。要我干些什么呢?是不是给您的孩子开车上学、送您太太去美容院这些事?
布利:我没有孩子。不过,告诉我……
霍克:那可不该。我有女儿是我最得意不过的事了。不过您还年轻。我用不着替您操心。
布利:我不操心。谢谢你。你在给斯东法官开车之后还有工作吗?
霍克:整个大战期间我都在给阿凡戴尔牛奶场开送奶卡车,就做过这个。
布利:霍克,我在找的是给我母亲开车的人。
霍克:请原谅我多嘴,怎么她自己不雇呢?
布利:噢,这挺难的。
霍克:呣,哼。她是不是有点颠三倒四了?一上年纪就难免的。
布利:哦不。不相干。她头脑清楚着哩。有这种问题就麻烦啦。不过她再开车就不安全了。她明白这一点,可她偏开。我对你坦白说,我都拿她没办法。
霍克:我明白您是什么意思。有一次我没了工作,我老婆对我说:“哦,霍克,你找不到活儿了。”我说:“你说的什么呀,老娘儿们?”就在接下来的那个礼拜,我去给住在小五点的女人做工了。凯希尔!是弗兰西丝·凯希尔太太。然后,我去了斯东法官处,就为这我很高兴听到您是犹太人。
布利:霍克,我希望你了解,我的母亲有点爱激动。她不要任何人给她开车。不过事实上你是为我工作。她爱怎么说就由她去,可是她没法解雇你。你懂吗?
霍克:我懂啦。您别担心。不管她用什么法支使我,我都挺住。那会儿我还是个娃娃,在家乡麦孔的地里,我常常在宰猪的时候把猪使劲按倒在地上,还没有一头猪能逃得过我的手哩。
布利:一星期二十块钱听来怎么样?
霍克:听起来您像是给你妈雇了个司机。
布利释然微笑。
布利的镜头,他很高兴,但对他自己已经策划好的事却没有十分把握。
外景·戴茜的家·白天
一辆新近样式的轿车驶上车道。布利在开车,霍克坐在他旁边。两人看上去都在担心。他们下了车向后门走去。
外景·戴茜卧室的窗户
可以看见戴茜站在窗口观察他们的到来。她没有笑。
内景·戴茜的家
前厅。幽暗的光线与户外的阳光形成对照。艾德拉正用扫地毯的器具在清扫地毯。她唱着一首赞美诗(《你在耶稣的血中受洗》),主要是唱给自己听的。
布利走进过厅,霍克随后。
布利:你好,艾德拉。
艾德拉:挺好。
布利:我带过来的吸尘器在哪儿?
艾德拉:在壁橱里。
布利(对霍克):看来她还没碰过哩。
艾德拉:要不是每次我走近它总是电我一下,我会用的。
布利:我用倒挺好使的。
艾德拉:好吧。您来打扫,我去管您的办公室。
霍克大笑。艾德拉扫了他一眼。
布利:妈妈在哪儿?
艾德拉:在楼上。
布利:我猜你知道他是谁了。
艾德拉:……哼……
她接着清扫地毯。
布利:我就回来,霍克。
他走上楼梯。
艾德拉(对霍克):哪怕主耶稣降临亲口央告我,我也不当你那份差。
霍克的镜头,他在估计形势。
内景·楼上平台
布利在敲戴茜紧闭着的卧室的门。
布利:妈妈!
戴茜(画外):进来。
内景·戴茜的卧室
戴茜穿着袍子坐在一张小书桌前,支票薄打开,她在付账。布利进来时她没有站起来。他弯下腰吻了她的面颊。
布利:哦,我们来啦。
戴茜:我就断定你们会来的。
布利:我想您就会喜欢上他的,妈妈。他有真正的好规矩。
戴茜:我认为硬塞给我的人不会有好规矩。
布利:您就下楼说声好行吗?
戴茜:你那工厂自己能运转吗?爸爸过去总是七点钟就上班的。
布利:他已经在送儿了,妈妈。您一定也能把这事儿处理得妥妥贴贴的。
布利离开房间,关上门。
戴茜面部的镜头,紧闭着嘴,继续处理账单。
内景·厨房
霍克已经脱掉甲克并利落地卷起了衬衫袖子,正在扫帚间里查看。布利走进厨房。
布利:她一会儿就下来。
霍克:我在留神她,沃桑先生。您得忙自己的了。看来这儿里里外外有五十年没人抹过一个灯泡啦!你们都把梯凳藏在哪儿啦?
布利:在食品储藏室的壁橱里,我想,祝你走运。
霍克:错不了。
布利微笑着走出后门。
内景·书斋/藏书室
霍克站在梯凳上给固定在天花板上的灯泡除尘。
戴茜进入房间。
戴茜:我来啦!你说说你在干什么了?
霍克:给您抹灯泡呀,戴茜小姐。
戴茜:我这辈子都没见到过这等蠢事。灯泡脏了谁在意呀?下来。
霍克:是,小姐。
戴茜:把梯凳搬走,省得绊着人。
内景·厨房
傍晚,阳光西斜照进房间。艾德拉在做土豆沙拉。霍克坐在附近的凳子上。
霍克:我认识过一个艾德拉小姐,住在麦孔上游那儿。
艾德拉:是嘛。
霍克:你说到唱歌。我是说那女人声音真洪亮!要是人们让她放开唱的话,她一人能顶整个教堂唱诗班。也胖着哩,她的块儿足有那边火炉那么大。
艾德拉大笑。戴茜走进厨房。
戴茜:别跟艾德拉说话。她有事要做。
霍克:是,小姐。
内景·前厅
艾德拉在穿外出的衣服,提着一个购物袋。霍克已穿上甲克,手里拿着司机帽。
艾德拉(向楼上喊道):我走了,戴茜小姐。
戴茜(画外音):好吧,艾德拉。礼拜五见。
霍克(也向楼上喊道):我也走了,戴茜小姐。明儿个早上我回来。
没有回答。艾德拉和霍克走出门去。
外景·戴茜的家·早晨
屋外。霍克跪下来检查花坛,手里拿着小铲子。
戴茜出现在一楼的窗前。
霍克:看来您的百日草要伺弄一下了。
戴茜:你别管我的花坛。
霍克:是,小姐,不过没人关照除草您会懊悔的。
戴茜把窗户都关上,消失了。
内景·厨房
戴茜坐在餐桌前吃中饭。霍克从后游廊走进来。
霍克:您也知道,戴茜小姐,您车库后面有多好一块地不种荒在那里。我能给您种些利马豆、番茄,咱们要是有好芽眼的话,我连爱尔兰土豆都能给您种上。
戴茜:要是我打算要个菜园子,我会自己种的。
霍克:好吧,我还能为您干点什么?
戴茜:回家去。
霍克:您知道我不能那么做。沃桑先生希望我能待到五点钟。您爱上哪儿就让我送您去吧。
戴茜:不了,谢谢。
她叉起一些土豆沙拉。谈话结束。
外景·戴茜家·早晨
花坛。戴茜头戴园艺帽,跪着给花坛除草。霍克走上车道,看见她。
霍克:您早,戴茜小姐。
戴茜:早上好。
霍克:这些百日草看起来好多了。
没有回答。
霍克:夜里还真凉,是吗?
戴茜:我不知道。我睡着了。
霍克:是,小姐。您今天有什么打算吗?
戴茜:那不关你的事。
霍克:那就您自己管吧。我要找点儿活儿干干。
他走出去,向车库走去。她目送着他。
外景·车库和车道
一辆新的奥兹莫比尔牌轿车停在车库里。霍克走进车库,坐进车中。戴茜在他后面跟来。
戴茜:你在干什么?
霍克:打算把车子倒出去。
戴茜:干吗啦?我哪里也不去。
霍克:是不去,我知道,不过我从家里把这玩艺儿带来了,(从外衣里拽出一小块柔软的布)给车子好好抹抹。
戴茜:干吗啦?它又不脏。它连车库都没出来过。
霍克:听您的!
戴茜:我不想让你碰我的车。你明白吗?
他不情愿地下了车。
霍克:是的,小姐。合着我就得在厨房里干坐到五点了。
戴茜:那是你的事。
霍克走出来,走向后门,垂头丧气。戴茜带着一丝得意的神情观察着他。然后又回来劲头十足地清理花坛。
内景·戴茜家带纱窗纱门的游廊·白天
次日早晨,阳光灿烂。戴茜坐在游廊椅上读晨报。霍克从起居室来到游廊。她一意识到他来到跟前,立刻变专心看报为暴躁。
霍克:戴茜小姐早。
戴茜:早。
霍克:艾德拉说咱们的咖啡和去污剂没了。
戴茜:咱们?
霍克:是的,小姐。她说咱们的擦银剂也快完了。
戴茜:谢谢你。今天下午我坐无轨去皮格莱·威格莱。
霍克:喏,戴茜小姐,让我把您开去怎么样?
戴茜:不要,谢谢你。
霍克:那沃桑先生雇我干什么的呢?
戴茜:那是他的事儿。
霍克:那好吧。我找点儿什么活儿干干。
戴茜:你一边儿呆着去!
霍克:你也明白,这像是件太不光彩的事。那辆漂亮的奥兹莫比尔就那么停在车库里。自打沃桑先生把它从米契尔汽车公司开来以后一寸地方也没挪过。计程只十九公里。就好像保险公司给了您一辆全新的废物。
戴茜:那是你的看法。
霍克:是的,小姐。我还有另外一个看法,像您这么一个有钱的上流社会的犹太夫人,不该提溜杂货铺商品袋上下公共汽车。我跟您一起去给您提包包吧。
戴茜:我不需要你,我不要你。我也不喜欢你说我有钱。
霍克。那以后我就不再说了。
戴茜:你和艾德拉在厨房里就谈论这些吗?哦,这些事叫我腻味!我讨厌在我自己的家里背后被人说长论短!我出生在福西赛街,我真的知道一个辨士分量都不轻。我兄弟曼尼有一天带回一只白猫,爸爸说我们不能要它,因为我们养不起。我的姐妹把钱省下来,所以我才能上学,成为一个教师。我们什么都不趁。
霍克:是的,小姐,不过看来您现在挺不错的了。
戴茜:而且我乘无轨买杂货有的是时间。
霍克:是的,小姐,不过我觉着光拿沃桑先生的钱不干活不好。你明白吗?
戴茜:他付给你多少钱?
霍克:那是他和我之间的秘密,戴茜小姐。
戴茜:一星期七块钱,超过一点就是抢劫,拦路抢劫。
霍克:特别是我整天价在厨房里坐着不干活那更是抢劫了。告诉您吧,您乘无轨去皮格莱·威格莱的时候,我就冲洗您屋前面台阶。
戴茜一句话不说离开了游廊,走过起居室,走向前厅璧橱,在那儿她忙着给自己戴上上市场的帽子。霍克尾随着她。
戴茜:行。
霍克:行,我给您冲洗台阶?
戴茜:行,到皮格莱·威格莱。然后就回家。别处不去。
擂克:是的,小姐。
她起步穿过餐室。他尾随着。她转过身来。
戴茜:等等。你不知道怎么开这辆奥兹莫比尔吧!
霍克:戴茜小姐,调档对我来说就像玩儿似的。不管怎么说,这是自动的。随便哪个傻瓜都能驾驶它。
戴茜:显然,随便哪个傻瓜都能,除了我。
霍克:甭对自己这么苛刻。您不可能开车,您没准会做许许多多的事儿可我不会,大家尽力而为嘛。
她气恼地瞅了他一眼,推开双向旋转门进入食品储藏室。艾德拉正在这儿熨衣服。
戴茜:我到市场去啦,艾德拉。
她经过厨房,出了厨房门。
霍克:我就跟着她。
他也通过这里。艾德拉几乎没抬眼,仍在熨衣服。
艾德拉:嗯……哼……
外景·院子和车库·白天
戴茜轻快地走向汽车,霍克离开几步跟在后面,沉默的行进队列。他想给她打开车门,但是她动作太快,没有来得及。她终于在车中砰地关上门,笔直地坐在后座的右首。霍克自己坐进了驾驶席。
内景·汽车
霍克在极好的心情中小心地把车子倒出车库,导向回车场,驶下车道。另一方面,戴茜却怒气冲天。
霍克:我爱闻新车子的气味。您不喜欢吗,戴茜小姐?
没有回答。
外景·马路
汽车在夏日城郊马路上平稳地行驶。
内景·汽车
戴茜:谁都骗不了我,霍克。
霍克:骗不了。
戴茜:我能像你一样看速度计。
霍克:我明白。
戴茜:我丈夫教会了我开车。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他说过的样样事我到这会儿还全记住,所以连一秒钟也别以为你能——等一等!你加速了!我清楚!
霍克:咱们这会儿只不过是每小时十九公里。
戴茜:我喜欢在速度限定以下行驶。
霍克:是的小姐,可这儿的速度限定是三十五公里呀。
戴茜:开得越慢越省油,我丈夫那么告诉我的。
霍克:咱们差不离只在动,不如走到皮格莱·威格莱还好些。
戴茜:这是你的车子吗?
霍克:不是我的。
戴茜:你付汽油钱吗?
霍克:我不付。
戴茜:那不就结了。我的好儿子可能以为我正在丧失能力,可车子里的事还得听我的。你往哪儿去?
霍克:到杂货商店呀。
戴茜:那你为什么不拐到高地路?
霍克:皮格莱·威格菜不在高地路。它在尤克利德,那儿靠近……
戴茜:我知道它在哪儿,我要走我经常走的那条路。拐高地路。
霍克:那要走出三条横马路去,戴茜小姐。
戴茜:回头!立刻回头!
霍克:咱们在的这条胡同回不了头。我没法立马……
戴茜:我说了回头!你不回我就下车走路。
霍克:咱们在开动哩!你不能开门。
戴茜:错啦!你把我开到哪儿去?
霍克:商店呗。
戴茜:错啦!你得回头到高地路。
霍克:嗯哼。
戴茜:自从皮格莱·威格莱开张营业,我就一直开车到那儿!这不是那条道!回头!立刻回头!
霍克:皮格莱·威格莱到啦,戴茜小姐。
戴茜:准备倒车吧。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注意!购物车后面有个小男孩!
霍克:我看见了。
戴茜:开到蓝车旁边。
霍克:咱们距离这边的门更近些。
戴茜:开到蓝车旁边!我不在太阳下停车!会晒褪车子里的装潢的!
霍克:是的,小姐。
他按照吩咐停车。皮格莱·威格莱在商店旁边有个小小的混凝土停车场。汽车一停,戴茜就跳出后座砰地关上车门。她向商店走去,然后又停下。
戴茜:等一等。给我车钥匙。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就待在车子旁边。我的事没有必要告诉人。
霍克:不告诉人。可别忘了去污剂啊。
她盯了他一眼,意思是别说了,然后走进了杂货商店。
外景·马路
街角上有一个付费电话间。霍克投进镍币拨号码。
霍克:喂,是麦克莱契小姐吗?我是霍克·科尔伯恩。我能跟他通话吗?……早,沃桑先生。您猜猜我这会儿在哪儿!……我就在紧靠皮格莱·威格莱的那条尤克利德路上的电话亭里。我刚把您的妈妈开到商店来啦……哦,她一路上有点儿叨叨。不过她没事。她在店里哩。
外景·皮格莱·威格莱
霍克的视角。
戴茜推着购物车,透过商店窗户的大块平板玻璃,看见霍克在打电话。
外景·电话亭
霍克:哦嗬,她看见我在打电话了。她在结账的地方很可能就会大发脾气……是的先生。只花了我六天功夫。上帝造世界也用了六天。
外景·教堂·白天
过了一些时候。是当年的十月。画面把我们带到亚特兰大犹太新教徒聚会的教堂大圣殿中。建筑设计虽是二十世纪的,但正如西席·B·地密尔(注1)曾阐释的,这座圣般不知怎么的带有一种圣经的意味。殿中有一盏非常大的吊灯,有许多大窗户,并以白墙和金浮雕装点起来。藏经拱洞本身全是用金浮雕装饰的。整个殿堂散发出安宁的气味而不是太多的宗教热情。
接近礼拜六晨祷的尾声。犹太教教士(他宁愿把自己称为维尔博士),穿着晨礼服在领头做礼拜。他没有戴犹太便帽,从他的衣着上也看不见任何其他犹太行头。
这个(也是每个)礼拜六早晨,来圣殿的人很稀少。前面两排坐着坚信礼班,大约有三十个十年级生,他们每礼拜六必须来,以便年底能行坚信礼。他们是标准的中学二年级学生,穿得很好,很合适做宗教礼拜。但似乎没有一个人对做礼拜感兴趣。有的看上去就是明显地厌烦了,另外一些人心不在焉,还有的人(女孩子们)正在递条子和(或者)傻笑。
圣殿里绝大部分地方是空的,有少数成对的或单独的礼拜者散坐在各处。最后几排坐着较多的人,这里是年龄较大的教友,其中绝大多数是寡妇,有一些是较老的男人和他们的一些成年儿女。戴茜在倒数第二排,笔直地坐在长椅上,背部没有碰到靠背。她脖颈上围着一条石貂皮。
维尔博士:赞美和颂扬上帝的名字吧,尽管我们倾全部赞美之词也表达不完。他是我们生命的向导,我们永生的拯救者。
众教友:上帝,天地的创造者,拯救我们。
维尔博士:我们现在铭记的死者已经进人永生的安宁。他们仍然活在世上,活在他们做过的善行中,活在怀念他们的人的心中。愿他们生命之美留在我们中间作为爱的祝福。
众教友:阿门。
维尔博士:愿和平的父亲把平静带给我们中间所有那些哀悼痛失亲人的人,并安慰他们。
众教友:阿门。
唱诗班(画外,开始合唱):
愿我口中之歌词
和我心中之沉思
被您所察为您接受,哦主,
我的力量所在,我的救主。
阿门。阿门。阿门。
礼拜完毕。包括戴茜在内的教友鱼贯走出后门。戴茜和她的朋友比尤拉和米丽亚姆走在一起。
外景·教堂
建筑物的正面仰角。这是一个晴朗的秋日。戴茜、米丽亚姆和比尤拉走出建筑物。戴茜略带社交性的微笑,突然微笑从脸上消失了。
外景·教堂前
戴茜的视角。她的汽车公然停在建筑物的前面,霍克有礼貌地站在汽车后座门边。另外两个司机开的轿车在后面。
戴茜抢步走下台阶。她向她的朋友们挥手告别,挺直身子坐到车里,并证实一下自己确实关好了门。
戴茜:我能自己上车。只管走开。赶快离开这儿!
霍克:是的,小姐。
霍克给弄糊涂了,疾步绕到司机的坐位,发动汽车。
汽车开进车道,开进星期六的车流之中。
内景·汽车
戴茜:我没有说过要开快车。我说的是让我离开这儿。
霍克:在那儿出了什么错了吗?
戴茜:没有。
君克:我有什么不合适的吗?
戴茜:没有。(顿歇)有。
霍克:我什么也没干呀!
戴茜:你居然把汽车就停在教堂前门的正前方,好像我当过罗马尼亚的皇后!每个人都看见了!我不是告诉过你在后面等我的吗?
霍克:我只不过努力想把事情做好罗。他们那另外两个司机就是跟在我后面的。
戴茜:你使我看上去像个傻瓜。一个十足的傻瓜。
霍克:上帝知道您可不是个傻瓜戴茜小姐。
戴茜:慢点儿开。米丽亚姆和比尤拉那些人,我能看得出,当我们做完礼拜出来时她们在想什么。
霍克:想什么啦?
戴茜:想的是我变着法儿装阔。
霍克:您是阔嘛,戴茜小姐。
戴茜:不,我不阔。从来没人能够说我摆谱。住在福西赛街那会儿,我们每礼拜只吃一次肉。我们用粗粮和肉汁做饭。我在克雷街学校教五年级。我告诉你吧,我没那么多时间。
霍克:您这会儿有啦。那有什么可怕的?
戴茜:喂!干吗我要跟你说呢?说了你也不明白。
霍克:我不明白。我确实不明白。要是我像您那么趁钱,我会满世界抖搂给人看的。
戴茜:真俗!别跟我说了!
霍克小声地咕哝着什么。
戴茜:什么?你说什么?我听见了!
霍克:戴茜小姐,您需要一个司机,天知道,我需要一份差事。咱们就这样吧。
他们在后视镜中慎重地彼此瞧了瞧。
内景·戴茜的家·夜
漆黑一片。突然间电灯啪地开了。我们看见了戴茜的餐室。这是一天的大清早。戴茜穿着冬浴衣和暖拖鞋,她放心不下。我们看见她把碗柜抽屉都仔细检查了。她没有找到所要找的东西。镜头随着戴茜进入——
食品储藏室·壁橱
她在那儿拉了头顶上的电灯的灯绳。储藏室是个能进人的壁橱。架上有大量的罐头和腌、渍食品。戴茜察看了一下罐头,向旁推开一两个。她拿起一听鲑鱼又数了数其他的。突然她的脸上有一种奇特的胜利表情。
内景·布利的家·清晨
楼下过厅。
过厅装饰成美国乡间房舍的式样。许多古老的物品和威廉斯堡式的壁纸。有一张安娜皇后电话桌和配套的椅子。电话铃在响(响声很高)。布利的妻子弗罗琳来到过厅接电话。弗罗琳已过了三十五岁,非常苗条而且时髦,即使是在清晨这么个时刻。她穿着一件冬晨衣,袖子是飘垂的。当然,她说起话来带亚特兰大口音,而且噪音特别扎耳。
弗罗琳:哈罗?(她听着,但对她听到的不十分感兴趣。)等一等,沃桑妈妈。我让他来跟您说话……没问题,他就在这儿。
镜头跟了弗罗琳几步,跟到——
早餐室
布利身着衬衫打着领带,但没有穿甲克,坐在一间组合的早餐间里吃咸肉和鸡蛋。一个穿仆人制服的黑人女仆正给他斟上第二杯咖啡。
弗罗琳:猜猜是谁来的电话?
布利(着了一下手表):天呐!
弗罗琳坐回餐桌前,拿起报纸看妇女专栏。镜头跟着布利回到——
过厅
布利站在电话桌前拿起话筒。
布利:早上好,妈妈。什么事?……不,我不总是想到您打电话来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过就是因为您电话来得这么早……什么?妈妈,您说得太快,我……什么?好吧,好吧。我上班时打您那儿过。我尽快到那儿。
他挂上电话。回到——
早餐室
布利:我最好这就去。
弗罗琳:再见。
布利:别那样,亲爱的。
弗罗琳:吻我一下。
她噘起嘴。他匆匆吻了一下,拿起甲克,走出房间。
弗罗琳:别忘了替我吻沃桑妈妈。(向厨房喊道)咖啡,盖伊尼尔!
内景·戴茜的家
起居室。
戴茜仍穿着浴袍,在来回踱步,一面望着窗外。一分钟左右,布利从门里进来。
布利:我没指望过能跟你取得一致。
戴茜:他来的时候我要你在场。我要你亲自听听。
布利:听什么?发生什么事啦?
戴茜:他在偷我的。
布利:霍克吗?您能肯定?
戴茜:我不瞎赖人。我有证据。
布利:什么证据?
戴茜:这个!——(从浴袍口袋里胜利地掏出一个鲑鱼空罐头)他给我逮住啦!我发现在垃圾桶里咖啡渣下面藏着这个。
布利:您意思是说他偷了一听鲑鱼?
戴茜:这不就是!哦,我早就知道。我早知道有些事挺滑稽的。你要明白他们手脚都不干净,所以我数了。
布利:您数了?
戴茜:先数银器,然后数亚麻餐巾,然后我进了食品储藏室。我打开灯,首先让我见到的是咸牛肉后面有个窟窿。我立刻就明白了。只有八听鲑鱼了,而我本来是有九听的。一块钱三听。
布利:真聪明,妈妈。您让我吃不成早饭,还让我在银行的会议上迟到,就为一听值三角三分钱的鲑鱼。(一只手插进口袋,掏出一些钞票)喏,您不是要三角三分钱吗?这儿是一块!这儿是十块!足够您买满满一储藏室的鲑鱼!
戴茜:哎呀,布利!这什么意思!在我面前摇晃钞票好像我没见过似的!我不需要钱,我要我的东西。
布利:要一听鲑鱼?
戴茜:对呀,那是我的!我把它买来,把它放在那儿,可他走进我的储藏室,说也不说一声就拿走了。我每天给他留好些吃的,并且经常实打实告诉他是些什么。有了这些人就像家里有了一群娃娃,他们想要什么就拿什么。一点儿规矩都没有,不自觉。他绝对不会承认的。“不是我,”他会说,“我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件事。”我不喜欢这样!我不喜欢这样生活!我清静不了啦!
布利:妈妈!
戴茜:说吧。给他辩护吧。你总是这样做的。
布利:好吧,我投降啦。你又要自己开车了,你就到保险公司安排吧。坐你该诅咒的无轨,自己叫出租车,你要怎么都行,就是别把我扯进去。
戴茜:布利……
霍克身穿大衣从后过厅进来。
霍克:您早戴茜小姐。我相信天一定会晴。对不起,我不知道您在这儿,沃桑先生。
布利:霍克,我想咱们得谈一谈了。
霍克:好吧。让我把大衣脱下,我这就回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纸包)哦,戴茜小姐。昨儿个您和您妹妹出门那会儿我吃了您一听鲑鱼。我知道您要我吃掉剩下的猪排,可它们太硬了。喏,我给您另外买了一听。要我帮您放进储藏室吗?
戴茜:好吧,谢谢你,霍克。
霍克:我就来陪您,沃桑先生。
霍克离开,到厨房去。戴茜望着手中的空罐头。
戴茜(试图保持骄矜):喏,我得梳妆了,再见,儿子。
她拍拍布利的面颊,走上楼梯。他望着她的背影,脸上绽出些许微笑。
外景·克莱斯特草地公墓·白天
春天。一个生机勃勃、绿茸茸暖洋洋的早晨。尽管这是墓地,但它并不令人愁苦——无论如何在明朗的阳光下今天是不会令人愁苦的。佐治亚红黏土的土壤看起来特别松软。
自从上一场景之后又一些时间过去了。可能六个月,可能一年又半载。我们看见戴茜的汽车停在一条小路的一旁。现在汽车已经不十分新了,不过仍保养得很好。霍克靠在车上,嘴里啣着牙签,享受着当天的乐趣。
离他约莫二十呎,戴茜正跪在一座得到很好照料的墓旁。墓碑上写着沃桑。脚头的小石碑上一边写着西格蒙德·沃桑和他的生卒日期。另一边空着。戴茜正用她的小铲子在挖土种马鞭草。霍克从容慢步走来。
霍克:我刚在想,戴茜小姐。咱们这个月已经三次出来到这公墓了,甚至还会来第二十次。
戴茜:好天气来多棒。
霍克:是的小姐。西格蒙德先生的坟照管得真好。我相信您是佐治亚州最好的寡妇了。
戴茜:布利总是缠着我,说要让工作人员到这儿来料理。人们把这叫做没完没了的照管。
霍克:好呀,您别自己干啦。也该由家里什么人来照料您了。
戴茜:我当然永远也不要。可在我死前,布利会没完没了照管我的。
霍克:离开这儿吧!
戴茜:霍克,回汽车给我把那盆杜鹃花取来,把它放到利奥·鲍尔的墓上去。
霍克:是罗斯·鲍尔小姐的丈夫吗?
戴茜:对了。是她央求我把花带到这儿来的。她身体不太好,来不了。我相信今天一定是利奥的生日。
霍克:是的小姐。墓在哪儿?
戴茜:我也说不太准。不过我知道过了那条道在垂枝樱桃树另一边。你可以看墓碑。上面写着鲍尔。
霍克的视角。一片相似的墓碑的真正海洋。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怎么啦?
霍克:没怎么。(回车里取来杜鹃花。戴茜继续掘土)戴茜小姐……
戴茜:我告诉过你,它在垂枝樱桃树的另一边。碑上写着鲍尔。
霍克:嗯,那是什么样子的?
戴茜:你说什么呀?
霍克:我是说我不识字。
戴茜:什么?
霍克:我不识字。
戴茜:真可笑。谁都识字的。
霍克:我不识,我真不识。
戴茜:那我怎么多会儿都看到你在看报呢?
霍克:是这样。就是看看罢了。我尽可能从照片上捉摸发生了什么事情。
戴茜:你认识字母吗?
霍克:我的ABC吗?是的小姐,挺不错。我就是不识字。
戴茜:别说那个了,让我直生气。如果你认识字母你就识字了。你只不过不知道自己认识字罢了。我教过一些上帝推到世上来的最蠢的孩子,可所有这些孩子识的字都足够找出墓碑上的名字。这名字是鲍尔。伯、伯、伯、伯、伯,鲍尔。伯这个字听起来像什么?
霍克:听起来像个B。
戴茜:当然。伯一鲍尔。尔、尔、尔、尔、尔。鲍尔。那是后一部分。什么字母听起来像尔?
霍克:是不是R?
戴茜:所以第一个字母是……
霍克:B。
戴茜:最后一个字母是……
霍尔:R。
戴茜:B一R。B一R。B一R。伯一尔。伯一尔。听起来就像鲍尔,对不对?
霍克:就是这样的,戴茜小姐。是这样吗?
戴茜:是这样的。现在你首先照我告诉你的那样走到那边,再去找一找B字打头R结尾的墓碑,那就是鲍尔的了。
霍克:当中的咱们由它去吗?
戴茜:这会儿就由它去。这就够你找的了。去吧。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别回来告诉我说你找不到呀,因为你能找到。
外景·公墓
镜头跟着霍克走过垂枝樱桃树,他捧着盆装的杜鹃花,小心谨慎但很兴奋。一些墓碑迎面逼来,不知怎么的,突然有些疹人,但是他还是行进着。然后,百分之百肯定,这就是——鲍尔。
他无声地念着伯和尔,把杜鹃花轻轻地放在墓碑前。对他来说这是个伟大的时刻。然后很快回到戴茜身边,她已完工,正收拾东西。
霍克:戴茜小姐……
戴茜:什么事?
霍克:我真多谢了,戴茜小姐。
戴茜:别逗乐了!我什么也没干。现在咱们把这些都拿回车子里去吧。我在这儿快晒死了。
他收拾起她的挖土工具和毯子,他们一起走向车子。霍克握住她的胳臂肘,以防她绊倒。
内景·布利的家·白天
书斋。
我们听到厄沙·凯特在唱《圣婴》,看到起居室外的一间小屋,家具陈设像出自英国俱乐部装饰家的设计。现在这间小屋里有两个松枝圈紥着红天鹅绒带,因为这是圣诞节的早晨,大约是前一公墓场景的一年半之后。
布利穿着一件长袖套头细毛线衫和敞开领的衬衫,正在仔细检查一堆慢转密纹圣诞唱片。他的小巧的高保真电唱机是最新产品,大概是1953年的。唱片封套上看到是平·克劳斯贝、罗斯玛丽·克隆尼、雨果·温特哈尔特等人的歌曲选,没有一张内容是特别富于宗教色彩的。通过开着的双重门,刚巧能瞥见一棵从地板到天花板的巨大圣诞树的一部分,底部有一堆包起来的礼物。
画面外可以听见弗罗琳那无法模仿的声音。
弗罗琳(画外):当然我告诉过你!当然我告诉过你!
我们听见另一个压抑的声音起来反抗。
弗罗琳(画外):如果你不写下来,我怎么能指望你买到它呢!
声音愈来愈压抑了。
弗罗琳(画外):亲爱的!布利!你来一下!
布利:就来!
镜头随着他通过后过厅到了厨房。
厨房
一间五十年代早期令人羡慕的厨房,新装备起来的。到处都是要开圣诞宴会的制作材料。一个还没有切片的烤大火腿,各种各样的酒,制作开胃饼干的材料,等等。现在引起争论的原因出在一个盛满切成片的桔子和香蕉的玻璃雕花大碗里。弗罗琳身穿宽松的裤子和绸衬衣,盯着碗里看。现任厨子凯蒂·贝尔,年轻的黑人,正畏缩在水槽的一旁。
弗罗琳:我告诉过你的。我告诉你百万遍了,凯蒂·贝尔。写下来。
凯蒂·贝尔:是的夫人。
弗罗琳:我再也没法办了。(对布利)咱们没椰子了。
布利(和事佬):我肯定咱们能搞到,凯蒂·贝尔。
凯蒂·贝尔:我告诉过她了。
弗罗琳:可你没写下来!我没必要圣诞节还站在这里听辩解。兴许你解决得了没有椰子也能给五十五个人端上美味食品,我可是不指望了。
她高仰着头扬长走出厨房。
布利(对凯蒂·贝尔):我会打电话给妈妈的。她的储藏室里皮格莱·威格莱商店的货总是应有尽有。
凯蒂·贝尔高兴了一点,有气无力地微笑了一下。布利走到中央厅。
中央厅
他站在电话桌边拨号码。
布利:是妈妈吗?圣诞快乐。听着,帮弗罗琳一个忙,行吗?她正在大发脾气,杂货店今天又关门。您的储藏室里有椰子吗?……您来的时候带来好吗?(他向楼上喊道)喂,亲爱的!你的美味食品有救了。妈妈有椰子!(朝电话)太谢谢了。一会儿见,妈妈。嗬,嗬,嗬。
外景·街景·白天
音乐完毕。是罗斯玛丽·克隆尼的《想着我的祝福》,或者是这类玩艺。从汽车视角拍摄的富裕的郊区街道。许多户外圣诞装饰,灯光等等。
内景·戴茜的汽车
霍克在开车。戴茜坐在后座惯常的位子上。她并没有过节的心情。
霍克:哦哟哟,把装饰的东西都照亮了!
戴茜:人人都在祝贺佐治亚电力公司圣诞快乐。
霍克:弗罗琳夫人为那些电灯都搞得累死了。
戴茜:她年年干蠢事。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她总是在每扇窗户上放个花环。
霍克:嗯哼。
戴茜:而那个傻圣诞老人呢总在前门眨眼。
霍克:我敢打赌,她的圣诞树是亚特兰大最大的。她是从哪儿弄来这么大棵树的呢?
戴茜:荒唐。如果我有弗罗琳的头面,我决不会到处去给人祝贺圣诞快乐。
霍克:我喜欢在他们家里过圣诞节。
戴茜:我不奇怪。你是这里唯一的基督徒嘛!
霍克:除了他们新请的厨子。
戴茜:弗罗琳从来留不住帮手,当然这不关我的事。
霍克:不相干。
戴茜:要我说呀,太爱跑动了。这个花园俱乐部啦,那个青年女子协会啦!好像随便哪个人都向她问过好似的。可要她给圣殿妇女会准备一杯冰茶就要了她的命了。
霍克:是的,小姐。您说得对。
戴茜:我只希望今年她没有打算唱诗。(模仿)荣……荣……荣……荣……荣……耀!她唱起来像有块骨头堵在喉咙眼里似的。
霍克:您不说堵满一嘴,戴茜小姐。
戴茜:你没有必要来。布利一定会把我接出来的。
霍克:我知道。
戴茜:那你干吗来呢?
霍克:因为这是我的事情。
外景·布利的家
霍克把车子转进车道。停车场已经有两部汽车了。这是一幢南方殖民时期的雅致的房子,坐落在马路边的草坪上。靠近马路在一棵山茱萸树中栖着一个仿制的“红鼻子鲁道夫驯鹿”,红鼻子在闪烁。
霍克:那儿真好看。瞧弗罗琳夫人把什么放到山茱萸树中了。
戴茜:哎呀我的主啊!要是她祖父弗雷塔格老人看到就好了!你说会怎么着吧?我敢打赌他一定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把她的头发全揪光的。
霍克已经下了车,正绕到汽车后座的门口。
霍克:快走吧,戴茜小姐!跳起来去抓她的光头。
戴茜:等一等。(从钱袋里拿出一个用棕色纸包起来的小包)这不是圣诞礼物。
霍克:不是的,小姐。
戴茜:你知道我是不送圣诞礼物的。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我只不过是今天早上偶然发现的。拿着。打开它。
他打开了小包。
霍克:还从来没有人给过我一本书哩。(不无困难地读起来)手写习字帖——五年级。
戴茜:我过去总拿这些字帖教学。我还剩下一些。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它褪色了,不过管用。只要你练习,就一定能写好。
霍克:是的,小姐。
戴茜:不过你一定得练习。我就是用这同样的帖教哈茨费尔德市长的。
霍克(非常感动):谢谢您,戴茜小姐。
戴茜:这不是圣诞礼物。
霍克:不是的,小姐。
戴茜:犹太人跟送圣诞礼物这等事毫不相干。你呢,也不要跟布利和弗罗琳张扬这件事。
霍克:这绝对是咱们俩的秘密。
弗罗琳(画外):圣诞快乐,沃桑妈妈!
我们随着霍克和戴茜的视角看到——
布利家前的门道
布利和弗罗琳正手臂挽着手臂站在门道上。弗罗琳身着缎子的长袍和裤子的套装,令人想起罗莎琳德·拉塞尔扮演的玛米阿姨。他们都在招手。
车道
霍克:他们看见咱们了。
戴茜:我忍不住想咋她。
他扶着她的臂膀帮她上台阶。
外景·戴茜的家·白天
车道。
布利开着一辆1955年的雷鸟汽车停下来。是秋天的一个星期六的早晨,他一身的打扮是准备当天晚些时候打高尔夫球的。他下了车,走到后门向里面叫喊。
布利:霍克!
霍克(画外):来啦先生。
布利:赶紧的!我应该十一点半在俱乐部发球。
霍克提着两个满满的字纸篓从屋子里出来。
霍克:正好倒垃圾。星期六是清除垃级的日子,您是知道的。
布利从他手里接过一个字纸篓,他们走向屋子后面,那儿的小围场里摆着些大金属垃圾筒。
布利:妈妈呢?
霍克:她在楼上房里,说用不着她去。我想她正为这件事生气。
他们把小筐的废纸等倒进大筒里,霍克拿着这两个字纸篓回屋。
布利:真古怪。左不过就是一部车子呗。
外景·街景
戴茜的汽车行驶在一条主要街道上。是星期六,行人车辆较少。霍克在驾驶,布利坐在前座霍克的身旁。
内景·戴茜的汽车
霍克:您知道吧,您妈像只会抓小鸡的鹰那样护着这部车子。有一天我们把车停在广场那边的干洗商店门前,一个看来有点像律师、银行家之类的白人,衣着真考究,他打开他的后背箱那会儿,却把他的小提包放在我们的车盖上,你知道吧,天呐,他那是想干什么?我还没能来得及阻止,您妈妈已经跳出车子后门,跟那人没完没了。她讨厌油漆活儿。
外景·街道
车子驶近米切尔汽车商行,一家别克一凯迪来克车经售商行。
内景·汽车
布利:妈妈告诉过你没有,这辆新车有空调?
霍克:她说她不喜欢冷气,说空调让她脖子疼。
汽车驶进商行的停车场地。布利和霍克出了各自的车门,走向闪亮的1955型的新凯迪来克。车身漆着凯迪来克蓝,在阳光下像宝石般发光。
布利:你知道妈妈怎么跟我干仗的,可现在该买进卖出了。不过,我敢打赌,你们两个全会想念这辆旧车的。
霍克:我不想念,呃……呃……
布利:哦,来吧。你是唯一从头到尾驾驶它的人。跟它分手你不觉得有点难过吗?
霍克:它哪儿也不去了。我买下了。
布利:你没买呀!
霍克:已经跟雷德·米切尔先生在里边成交了。
布利:多少钱呢?
霍克:那只有他和我知道。
现在他们在察看新车了。雷德·米切尔向他们走来,他满面笑容,他已经做成两笔生意了。
雷德·米切尔:喂,布利你好,你在这里得了宝啦。你把该付的款给我带来了吗,霍克?
霍克:应该的。
布利:我们就来,雷德。
米切尔走向大楼。布利拉住霍克放慢脚步,拉开一小段距离。
布利:天晓得!为什么不直接从妈妈手里买过来呢?可以省点钱呀。
霍克:说真格儿的,您妈够为我劳神的了。我琢磨不能对她用按月付款的办法,在这里我就按规矩办了。
两辆汽车并排停在阳光下,一辆光彩照人,另一辆也闪闪发光,不过旧了。布利深情地拍拍旧车。
布利:这是辆好车,行。我想没人比你更熟悉它了。
霍克:结构设计是最棒的。这新车呢,戴茜小姐是不喜欢的,我会让她再乘坐这辆旧车的。
布利:你真好。
霍克:嗨,咱们都在尽力而为。
外景·商店前门
十分钟以后。
布利拿着新车钥匙和车照的复印件在门口和雷德·米切尔握手。霍克随着他出了门,手里拿着自己的一套证件。米切尔挥手告别后进去了。布利点燃一支香烟。
布利?
说实话观感不如《绿皮书》,时间跨度没有那么明显,而且几乎都是碎戏堆积起来的,刚要进入就又跳到下一场了,感觉反而不是很流畅,老太太的态度前后转变也比较想当然。
【B】黑人与白人的友谊,却几乎不提种族,反倒是凭借大量的暖调,柔光,微微过曝的镜头,给全片渲染上一层温馨,就像黛西小姐房子里的窗户,永远被晴天的光照的透亮亮的。完成度很高的文艺小品,但不是我的菜。
和有趣的人一起过有趣的生活。时髦老太太和黑人司机的互动很暖啊。
可以再进一步的哈哈哈哈哈哈
我是有多久没看这种故事虽然平淡、但生活感十足、温情十足的电影了?这也是我看到这部奥斯卡最佳影片很快就喜欢上的一个原因。很好奇,麻将什么时候跑到美国去了;更好奇,他们的麻将打法和说法是如何?弗里曼爷爷和杰西卡奶奶表演是真真的不错,但是我不是很喜欢霍克讲话的发音,说不上来的一种怪异。
影片上映了整30年我才第一次看过。看完竟然心里长久地堵堵的,有种无法喘息的感觉,影片真的没有讲什么,但是却把一种非常隐忍的感情悄无声息地深深扎根在心里,电影语言又温馨又平实,却有这样的力量非常可怕。表演都很扎实,那时的摩根才56岁,却演出了让人可信的年龄跨度。坦迪演的黛西小姐是一位非常具有独立意识的坚强女性,刻薄执拗又通情达理,将这种复杂度演绎了出来,很有信服力,感觉身边有些女性朋友老了可能会有点这样吧,真是生动的人。相比《绿皮书》,这部更加生动,充满丰富的细节和有趣的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节奏也是不温不火非常有度,让人很舒服,有一种那个年代电影的大气和沉稳。时间的重量和友情的温度都克制地在这部影片中共存着。
犹太老妇人和黑人老司机,从有隔阂的主仆到无间隙的老友。背景设在五、六十年代的佐治亚州,涉及了马丁路德金的演讲和当时种族隔阂的状态。80岁高龄的杰西卡坦迪,52岁的摩根弗里曼,前者最高年龄问鼎影后,后者大器晚成迎来高峰,两人撑起一台戏,把老妇人的固执专断、老司机的忠厚淳朴刻画得惟妙惟肖。不过这部电影相对于同年的杰作,斯派克李的为所应为,还停留在1.0阶段,明显是拍给白人看的
看睡着了。全片的色调还是很舒服的,复杂的布光和配色营造出了一种陈旧、复古的唯美意味。电影主题有点美国南部的种族童话的意思,这对犹太母子对待马丁路德金的态度是他们能接纳黑人服务并相对平等对待之的前提,本片本质上是一部修饰历史的保守主义作品——犹太人和黑人在固有的经济关系下,展开情感交流。当然本片主题是比较孱弱的,它主要的戏码就是俩个老演员的对手戏,俩主演的表现不错,拿个表演奖还是合理点儿,摩根忠于工作、状态放松,老太太为人刻板,还有些刻薄,总的来说这俩人物的性格不算鲜明,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老太太的状态缺乏变化,一小时片长以后,摩根还会踩她的性格雷区,而老太太还板着脸——这缺乏变化的人物关系和状态着实难看了点,编剧也没动脑子,整个剧本也就是一些没啥关联的事件之堆砌
两位戏骨的演技真的很精湛
很温暖,虽然慢情节但是很有意思
4.5星看完《绿皮车》找到这片,个人觉得比《绿》更含蓄,也更高级。【20190228】1.1989的片子啊,30年前的片子,摄影和运镜真是好看,光线也打得很好,有些场景,一个截图就是一幅油画构图,布景非常漂亮。2.有关优雅,特别喜欢Miss Daisy的美,是的,超越年龄的优雅就是这个样子。3.摩根弗里曼,说话特有的腔调,在这片子里属于正常发挥吧。4.情节平淡,但是感情细腻。没有太多冲突的起伏,就是几件小小的事情,逐渐变成“你是我的好朋友”,握着手的信任。5.没有像《绿皮书》用力渲染种族歧视,来显得友情珍贵(据说真实并没有深厚友情),反倒这种平平淡淡相处,没有哭哭闹闹,反而让人觉得真实动人。6.看到老太太打麻将,也挺有意思的,7.Daisy的倔强任性,让我想起外婆了。
剧本本就有张力,又以情动人,怎能不被感动?种族歧视就是卖点,犹太老妪和黑人大爷,同坐一车已稀奇,何况是同一屋檐下,日久生友情。另一类的相濡以沫,是彼此发掘对方的好,忍受缺点,夸大优点。毕竟在人生的某个时刻,能找个唠唠嗑、聊聊天、说说话的人很难。
2003.1.25 cctv1
暖暖的感情,好看
人之将死时还能有一个知己,多么棒事情,打扮美美的老太太,淳朴的司机,一个温情的故事
故事并不出色,但那种复古的摄影配乐以及两位戏骨的精湛演技却让故事温情脉脉,让我们微笑流泪。ps:1.牵手那一刻 心都化了 2.摩根爷爷的笑太贱了
传说中那种“什么都没发生”的文艺片,其实以最细微的手法暗示了许多50年代以后美国黑人民权运动的发展变化。不紧不慢地配着南方优美的景色和80年代的汉斯寂寞(是的,是他!),影片的气质就像里面的杰西卡坦迪一样优雅。两位主演一位80一位50,都各自从50演到80。。。摩根弗里曼二十年没变
霍克是一个非常善良淳朴的男人,他知道自己不被接受,并没有把不快放在心里。相反地,他处处关心戴茜的生活,也慢慢了解戴茜坚守原则的执著性格。戴茜对霍克的排斥开始慢慢消融,直至几年间她终于发现,霍克是一个很值得信赖的朋友
杰西卡坦尼通过出演此片而获得的奥斯卡最佳女主角真是当之无愧。犹太裔和非洲裔美国人在当年那个种族隔离的黑暗时代,是两个有代表性的族群,贝尔斯福德含蓄地批判了当时的不平等和三K党的恐怖,戴茜小姐和霍克黑仆纯洁的友谊、信任和相互依赖超越了爱情的俗套,我很喜欢这个设定。
影片试图在表现不同阶级在碰撞与接触中所慢慢发展出的友谊的过程中再加以对种族主义的反思,可实在是浅尝辄止,浮皮潦草,反倒不如干净利落的直奔主题来的畅快;节奏上也有着明显的问题,也只有飚戏很是精彩了。